柿子,见过黄的、红的,有黑色的么?
有的。工兵知道,军长、地雷和他们家属院的孩子们都知道。
柿子树都是在黑枣砧木上嫁接的,有极个别的出了岔子,没进化好返了祖,就变成了黑柿子树。结的果实形状、果肉和别的柿子都一样,果皮却还是黑枣的皮,黑黢黢的。
黑柿子树就是少,很少,千棵树顶多能有一二。环绕县城方圆四十里莽莽大山里,孩子们知道的,也只有三棵。其余的,全是结红黄柿子的树,有莲花柿、小绵柿和大红袍什么的。
其中,距离县城最近的一棵黑柿子树,在西南方向翻过老鸹岭的老鸹嘴。
第一次去老鸹嘴摘黑柿子,是哥哥骑车带着他和军长去的,绕大路过漳河大桥,再回头爬漫坡,骑了整整大半天,回家时天都黑了。哥哥说,如果走小道抄近路,要过鲶鱼滩和老鸹沟,还要爬老鸹岭,挺危险的。当天还回不去。
那是一棵老树,铁干虬枝,长在老鸹嘴一个大石头的旁边。大石头像个歪歪瘪瘪的大窝头,有房顶那么高,长满了杂草苔藓。而这棵黑柿子树,比大石头还要高,孤零零地守着这个窝头,方圆百米内,连个伴也没有,什么树也没有。在绵延起伏无尽的荒草中,一棵独秀着。
但它确实老了,褐色的树干比桶口还粗。半人高的地方,有一圈齐齐的裂纹,裂纹下是黑枣树,树皮呈暗褐色;裂纹上是嫁接的柿子树,树皮灰黑色,上下颜色泾渭分明。粗大的树身上,长满了深深的沟纹,把树皮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疙疙瘩瘩,倒是便于攀爬。抬头看,巴掌大的树叶,密密麻麻的满枝满杈。一个个黝黑黝黑的圆柿子,就藏在这黄黄绿绿的树叶中。
民谚说: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黄了皮。但黑柿子不会黄,它由青蛋子直接转成黑蛋子。熟透了的黑柿子比一般的红柿子更甜。在满树累累的果实中,它们黑不溜秋的模样和颜色都差不多,没什么两样。只有在你的目光、柿子、太阳三点成一线时,才会惊奇的发现,成熟的黑柿子和别的柿子不一样,它是透亮透亮的,像晶莹的玛瑙,灯光下的琥珀那样诱人。
每年的秋天,瓜果梨桃各种水果上市的时候,工兵只要看见柿子,就会想起小时候的黑柿子,想起黑柿子,就不自觉地想起军长,想起少年往事,和那次难忘的冒险之旅……(连载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