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是学名,俗名癞蛤蟆、癞蛤子。它是老虎耷拉中的五毒之一。
最近几年又兴起端午节挂老虎耷拉——但明显已非以前民间手工缝制的民俗工艺品,而是小工厂机器流水线的产品,工艺粗糙,俗不可耐,难言艺术价值和审美情趣了。
癞蛤子当年在老虎耷拉中是为“五毒”之首,排在葫芦下,也就一个红枣的大小,一般都是绿布做(当然也不一定)——都是用做鞋样子、花样子剩下的布头儿做癞蛤子的身子,分上下两片,先沿边缝好,再留口填棉花;填时,用妇女头上戴的那种簪子,一丝一缕地填充,可见活儿之精细。嘴、眼也要缝得准确,前后腿儿要做得鲜活生动,还得用黑线“锁”出趾尖儿来。癞蛤子的后背,要用黑线网上十个疙瘩,中脊四个,两边各三个。在如小枣大小的物体上,把小动物身体的细节,用针线表现得生动而形象,使之成为小巧玲珑的工艺品——可惜这手艺几近失传了。
现实中的癞蛤子,是不受人待见的。其个子如核桃大小的时候还能蹦跳,及到长成后,体形硕大,明显笨拙,不会蹦跳,连爬都费劲。癞蛤子浑身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瘩,令人生厌。
癞蛤子不叫唤,也没有蹿跳捕食的能力。它只是采取“坐姿”,可能是它嘴里有某种气味儿,小飞虫爱围着它的嘴头子飞舞;它只张嘴,小飞虫直接往里“飞”。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一物降一物,适者生存,癞蛤子笨得要命,却有神秘能力使得“飞蛾入嘴”,从而存活下去。
癞蛤子全身是宝,都能入药。它身上的疙瘩,用工具挤出白白的汁水,在中药中有广泛的应用,可以镇痛止癫,压惊亦有奇效。
我小时候长痄腮(流行性腮腺炎),两腮脖子肿得连成一体,疼痛难忍。邻居钱大爷能用偏方治病。他让我逮只癞蛤子,越大越好。我捉到一只后,钱大爷给癞蛤子拴上一只鞋,癞蛤子吃力地爬行,钱大爷在后边跺脚,迫使癞蛤子拼命地爬啊爬;过了好大一会儿,钱大爷拿出一块新墨从癞蛤子嘴里插入其身体里,大约4厘米长的墨块直插到插不动了为止;然后将之倒挂在阴凉通风处晾干,而且要晾很多天,等彻底阴干了,那墨块才有药效。所以,钱大爷有备用的干蛤蟆,谁家孩子或大人需要用这个偏方治病了,就得先逮只蛤蟆来,就这样一屉倒一屉。
我记得,钱大爷取来一只阴干好的癞蛤子,将其肚中的墨块取出,以水研墨,再用新毛笔蘸墨水在我的腮上画了几笔。我初觉凉凉的,然后觉得拔得慌。就是这么个偏方:一个癞蛤子、一块墨、一支笔,此后没过三天,我的痄腮好了。
今天,这种土方偏方可能被认为不科学、不卫生,而那个年代却能治好病。当然,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药学专家们将癞蛤子入药,也研制出不少既科学卫生,又对相关病症疗效显著的药剂。当年,钱大爷能治好我的痄腮,应该就是利用了癞蛤子和墨块的药用价值——只不过其治疗方法,因时代条件所限,太过原始而粗犷了。
也许正应了俗话所说的“以毒攻毒”之理吧,癞蛤子才被列为“五毒”之首。
作者:杨世珊
来源: 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