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腌菜也称碎菜,是鄂尔多斯百姓生活中的一种辅餐小菜,虽然很少出现在本地婚丧嫁娶的大型宴会上,但在日常生活和招待亲朋好友的餐桌上却常常受到追捧,甚至被很多鄂尔多斯人冠以"国菜"的美誉。
烂腌菜以酸为主题,有些地方也称酸菜或咸菜,而我认为"烂腌菜"的称呼更生活更形象,尤其其中的"烂"一字,既有其碎的本意,又有其乱七八糟,兼容并蓄的深意。烂腌菜的原材料主要有圆白菜、芋头、蔓菁、白萝卜、洋蔓菁等,除了圆白菜比较矫情,很难与其它几种菜共处外,其它的既可以单独腌制,又可以一块腌制,如需讲究其口感更丰富,视觉更诱人再佐以胡萝卜、芥菜、芹菜做辅,加入鲜蒜、红辣椒、胡椒粒、鲜姜可愈增其味鲜色美。
腌烂腌菜的季节主要在深秋,农村阴历的九月份后,地里的庄户都已归仓入库,同时那些杂种在田间地头的蔬菜也一并起回分类,把最好的一部分挑拣出来准备腌烂腌菜,剩下的喂猪、羊。梁上人家的土地多为山地,在种糜、谷的同时,垄间撒播些蔓菁籽、萝卜籽等,秋天糜、谷成熟,它们也就可收获了;至于圆白菜、芋头、芹菜这些喜湿作物,就只有靠近黄河畔人家有条件侍弄了,因而梁上河畔人家腌烂腌菜的材料侧重不同,风味还是略有不同的。
腌烂腌菜时,把选好的新鲜食材洗净切碎,再加入自己喜好的辅料和佐料搅拌在一起,然后把这些分成若干次放罝入腌菜的缸或瓮里,每放置一次要撒一定量的专用腌制盐,多少全凭感觉和经验。盛满了烂腌菜食材的器物,还要准备一块足够份量的压菜石压在食材的最上面,最后盖好盖子等待发酵。一般在两至三天,烂腌菜里的多余水份,就被盐给分解出来,分解出来的这部分水份,后来就成了所谓的盐汤,这盐汤必须要求没过器物里的烂腌菜,如不足还得加入烧开再晾冷的水,这时可以尝尝烂腌菜的甜咸了,盐汤甜的话加盐,咸的话只能再往里续一部分腌菜的食材了。当烂腌菜的酸味弥漫开来时,就得找一更凉快的地方放置,来减缓其过分的发酵变味,以长久保持烂腌菜的美味。
烂腌菜虽是鄂尔多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菜,却也神奇,即使是同一个地点,同一时间,用同样的食材,同样的佐料,同样的水,同样份量的盐,只要腌菜的人不相同,最终腌制成的烂腌菜味道就不相同,农村人叫这"手法",而且每个人拥有这种独有的手法,腌制着独有的味道,几乎年年都是一样的味。还有个别人天生拥有连自己都无奈的"手法",把烂腌菜年年能腌制成一瓮瓮的软绵无骨菜,更有甚者慢慢就臭了,只能倒掉,即使是拜师学了艺,依然年年照旧(后来有研究证明,这是每个人自带的菌体不同所造成的)。因这种"手法"的神奇,所以鄂尔多斯的烂腌菜仍然能分个上中下,三六九等。
上好的烂腌菜不仅入口爽脆,而且要酸韵绵柔,让菜既保持新鲜时的口感,又原味不失,既酸及味蕾,又不致过头。烂腌菜同时因为有各种蔬菜的杂糅相辅,有主有次,层次鲜明,加色彩清丽,初闻其味便口齿生津,上眼时又诱人垂涎三尺,待到入口时那渐次分明的各种酸爽滋味同时轰击食者胃蕾,于是好吃"酸“的家乡人在这样的烂腌菜面前,所有胃觉神经都将沦陷,纵然是在过去那吞糠咽菜的困难时期,也能顿然使人食欲大振,食兴勃发。
说到烂腌菜,就不得不提另一种腌制形式的烂腌菜,鄂尔多斯人又叫酸疙瘩,食材大都单一腌制,极少混搭,佐料也放的少,原汁原味纯正,所以吃起来又是一种风味,这一般是专为来年准备的烂腌菜。酸疙瘩是把选好的食材整个腌制,也可用刀切成四六疙瘩腌制,这种形式腌制的菜因其体积大,腌制过程中不容易快速发酵变酸,所以贮存期较长,在家乡的士窑洞里放置,可以新鲜味美一直贮存至来年夏季。酸疙瘩食时从瓮里捞出,清水冲洗一下,然后用刀切成均匀的四方体细长条状,观之肉质嫩白,食之清脆爽口,因为窑洞冬暖夏凉的特性,即使在夏天吃时也凉爽、酸甜、鲜美有如罐头。
烂腌菜不只拥有超强的开胃功能,同时它作为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饮食,因而表现地更加亲民,所以它的融入性在鄂尔多斯众多菜品里也是独一无二的。譬如嘴"淡"的不行的时候,可以直接上口来几筷子烂腌菜,甚至酒足饭饱后的那一碗开水泡烂腌菜汤都能让人回味无穷;山药酸粥就烂腌菜,那是鄂尔多斯人早餐里最美的邂逅;若吃各种汤面时,没有那盘酸溜溜的烂腌菜,即使再美味诱人,也难吃出那种吸溜汤水酣畅淋漓的感觉;就连烧山药配烂腌菜,那其中的沙绵与酸爽的碰撞,真真正正就是一次奇妙的味觉之旅……总之在鄂尔多斯,无论是粗茶淡饭,还是美酒佳肴都能看到烂腌菜相伴的身影,来成就着一次次味觉的升华。
烂腌菜作为西口文化的产物,它所携带的符号早已在人们的血液里生根发芽,并且在生生不息地传承中,被赋予了更多的成长记忆,满含着岁月的温情,最终成为了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代代家乡人永远的生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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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美准格尔,作者:刘建飞
编辑:杨阳、王淑琪
校对:李荣、白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