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兵败顺昌
1140年春,金国祁州,此时的祁州往日的宁静生活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军营拔地而起,来自大金全国各地的主要将领,正在不约而同的奔向同一个地方:祁州城南都元帅府。一场针对南宋的侵略战争,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发生在去年7月的那场宫廷变故,并没有随着那五个王爷被*而结束,除了当场*死了五十多个中高级官员外,金兀术又对这五个王爷手下的:副将、偏将、参谋、亲兵进行了一番大清洗,一番*戮下来,直*的是人头滚滚。直到将全国军队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停止。
从完颜宗翰开始到现在,两场*戮下来,大金国的开国元勋,除了病死的,基本上都被完颜宗干和金兀术这兄弟两个给*光了。文臣武将都进行了一番大清洗,这其实已经严重动摇大金国本了。只是这兄弟两个为了自己的私心,不得不这么做。完颜宗干自知时日无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给完颜亮铺路。他希望完颜亮至少也能像他一样,牢牢掌握朝中局势,所以不得不狠*一批人,给完颜亮扫清障碍。金兀术本身就是性格残暴,再加上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被*的那些人同样也是他前进的障碍,所以才有了这几番大清洗。
如今清洗结束,军政大事都牢牢掌握在这兄弟俩手里了,宗干、宗弼两兄弟,开始着手准备对南宋的战争了。*了这么多功勋权贵,即便是这兄弟俩对外宣称是:除谋逆、诛卖国贼,但是也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急需一场战争,一方面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一方面转移、消化国内矛盾。所以这场战争是非打不可。
从三月开始,驻扎在全国各地的金兵开始向祁州集中。此次南下,宗弼动用了二十五万兵马,占全国总兵力的三分之二。 粮草也已经准备就绪。战争是早就商量好的,但是程序还是要走的。这一天,完颜宗弼(金兀术)赶回京城,他要说服宗干同意他对南宋用兵。完颜宗干自然是同意的,随后带着他一起进宫,去请小皇帝亲自下旨。
在乾元殿,宗干拖着病躯觐见完颜亶道:“河南、陕西被蒲鲁虎等人割让江南,现在命都元帅宗弼夺回。”
宗弼上前拱手道:“禀陛下,我大金国如今兵马齐备,粮草充足,士气旺盛,只等陛下进军诏令。”
宗弼擅*完颜昌,完颜亶极为愤慨。若是他亲理政事,断不会放过宗弼。但是现在他也只能想想,都不敢把怒火表露出来。完颜亶只得强咽怒火,淡淡地说道:“有劳四叔。”
宗干又道:“既然陛下决意兴兵,军国大事责授宗弼。至于朝中政务,托付谷神。”
次日天明时分,除右监军撒离喝外,所有将领和幕僚均已聚齐。辰时三刻,随着三声炮响,完颜宗弼在合扎亲兵的簇拥下进入都元帅府,上首一把鎏金大交椅,宗弼威风凛凛地坐下,宽敞的帅府悄然无声。
先由行军参议官张通古,宣读复取河南、陕西二地,并向江南康王开战的大金国皇帝诏书。接着,宗弼颁布命令:元帅左监军阿离补留守祁州,监运粮草;赤盏晖把守登、莱、密、沂四州,提防江南由海路偷袭;斜卯阿里于通州督造战船;元帅右监军撒离喝与元帅左都监完颜拔离速领兵五万出河中(山西永济县),直趋潼关,占领长安;骠骑大将军李成与武义将军徐文领兵四万出怀州(河南沁阳市),攻占洛阳与郑州;三路都统阿鲁补领兵三万出濮阳,攻击拱州(河南睢县)与归德;宗弼自率精兵十万,领元帅右都监大挞不野、龙虎大王突合速、盖天大王完颜宗贤、骠骑上将军王伯龙、韩常、郦琼以及奉国上将军完颜亮等直指开封。命令宣读完毕,宗弼的亲将仆散浑坦站在门外大呼一声:“刘永寿带到!”
这个时候,本已神情松弛的各路将领顿时又打起精神。出征在即,都元帅如何发落刘永寿是一个谜。随着一阵纷沓的脚步,刘永寿在一群金兵的押解下带进帅府。刘永寿是刘豫的亲侄子,作为伪齐的重要骨干成员,竟然带着蔡州投降了南宋。这个时候被带过来,很多人都觉得可能是要*他祭旗,就连刘永寿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也没有了什么敬畏心,无论金兀术说什么,他都是回一句“你*了我吧!”刘永寿想起妻子温敦氏,听说他坑*了乌鲁及金兵,降了宋廷,当即服毒而亡。时至今日,刘永寿仍哀痛不已。刘永寿再次说了句“你*了我吧。”宗弼摇摇头“*你?自家为什么要*你”。(“自家”这是古代对自己的称呼,到了明代自朱元璋开始就称呼自己为“咱”了)刘永寿觉得这是金兀术在戏耍他,于是嚎叫道:“快*了我吧,*了我吧!”
“胡说!”宗弼怒骂道,“好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岂能轻言生死?”刘永寿有些发蒙似的看着宗弼。宗弼在刘永寿面前立定脚步,道:“只要你洗心革面,重做大金良臣,本帅不仅不*你,还任你做个粮草押运官。”
刘永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宗弼高声道:“刘永寿听令!”刘永寿呼地直起腰身,满血复活了。“押送十日粮草,随大军前往开封。”宗弼说完,大踏步来到元帅府外。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完颜亮更是走到宗弼身旁,问:“四叔,这种反复之人为何还要任用?”宗弼的战马是一匹大宛良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宗弼纵身跳上战马,勒住马头问:“亮儿以为该如何处置?”完颜亮答道:“小侄以为应枭首示众,警示三军。”完颜宗弼哈哈一笑:“*人容易,*之无用又有何益?欲取河南、陕西两地,必须先结河南、陕西两地人心。”说完双腿一夹,战马箭一般飞驰而去。
由于河南宋军毫无准备,完颜宗弼一路势如破竹,短短数日就抵达开封城下。王伦奉命北上后,孟庾调任东京留守。突然城中大乱,孟庾从梦中惊醒,不知所措。去年朝廷命郭仲荀为东京副留守,率五千中护军守卫开封,不到半年,张俊便再三致书枢密院要求将人马归还建制。朝廷无奈,只得就地招兵。目前开封召有数千新兵,正在训练,统制官为王滋。当孟庾披着衣袍匆匆忙忙来到官厅时,只见王滋大步流星奔进来报告:“孟相公,不好了,虏人来了!”(“虏”这是宋人对北方外族的称呼,意思差不多就是:野蛮、未开化)
孟庾的脸唰地变得死白,颤抖着声音问:“虏人……已至何处了?”
王滋回道:“孟相公,南门外暂无虏人,末将愿保相公出城。”
孟庾摇摇头,带着哭腔道:“王太尉不知虏骑的厉害,当年开封城失陷,刘延庆有秦兵数万,夺开远门而出,仅十数里即被全部追*。”
王滋大惊道:“那……那如何措置?”
“下官不能为国捐躯,但要保一城百姓。”孟庾苦苦一笑,说完便整好衣冠,单骑出城去见宗弼,叩首请降。
孟庾这位北宋老臣,南宋建炎年间的参知政事,绍兴初年兼知枢密院,绍兴五年因病辞职。是个退休的老宰相,让他任职东京留守,可见宋高宗对河南还是很重视的。但是现在,这位曾经的老宰相投降了,那对整个河南境内的局势影响是巨大的。
两天后,阿鲁补兵临归德,南京留守路允迪也选择了投降。又两天后,李成攻克西京洛阳,洛阳留守在金兵到来前就弃城逃跑了。随着东京开封、西京洛阳和南京归德相继陷落,河南其余各地纷纷投降,短短二十余天,河南大局已定。
此时在龙德宫里,诸将纷纷向宗弼贺喜。其中表现最抢眼的就属郦琼了,直接开启了拍马屁模式,郦琼称赞道:“此次随大军南征,末将总算见识了都元帅的英武!”宗弼笑问:“郦太尉有何感慨?”郦琼道:“大军向前,即便箭矢如雨,都元帅总是走在最前头。都元帅如此敢战,将士岂不用命?”
宗弼呵呵一笑,问:“与南兵相比如何?”丽琼回答:“末将当年在刘光世的帐下,临阵之际,主帅均在百里之外。朝廷中制,用公文指挥战事。公文往返少则数日,多则十数日。战场瞬息万变,公文多为废纸。倘若有一小胜,将帅虚夸,争相邀功。”
此时的宗弼也有点飘了,朗声道:“我观江南,刘光世、张俊之流皆庸懦之辈。韩世忠虽勇,也不过莽夫。江南人中,唯吴玠堪称将才,可惜吴玠已死。如今能被我稍稍放在眼里的唯岳飞一人。”郦琼建议道:“岳飞由一名兵士擢升为大将,其名不虚。都元帅此次南征,当远避岳飞的防区。”
宗弼笑道:“郦太尉此言差矣!别人怕岳飞,自家不怕。待收复河南全境后,自家定要与岳飞一决高下。”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吴阶一死,整个南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正说间,阿鲁补派人来报,说南下大军被阻在了顺昌城外。
顺昌又名颍州(安徽阜阳市颍州区),刘豫时属河南府路,归还宋廷后,朝廷派龙图阁直学士陈规出知颍州。宗弼取得开封后,即以大金皇帝的名义诏谕河南各个州县归降。一时间,河南境内大小州县纷纷易帜,唯独顺昌府将金使拒在了城外。宗弼闻讯,调派阿鲁补率两万兵马前去收复,谁知竟遭挫折。宗弼扬起双眉问:“谁愿意去荡平顺昌?”
龙虎大王突合速站起身道:“自家愿领五千轻骑去支援阿鲁补。”宗弼一看是突合速,放心地说道:“顺昌乃弹丸之地,有龙虎大王去,一战可平。”
此时的顺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原来,早在二月末,赵构鉴于日益严峻的河南形势,委任刘锜为东京副留守,率军北上开封。刘锜一军有一万八千人,加上一万多名家眷,共有三万余人。三月中旬,刘锜从镇江启程,分乘数百艘战船,由运河进入淮河,再沿淮河北上。就在刘锜引军即将抵达顺昌时,传来了金兵已进入陈州的消息。陈州位于颍河上游,距离顺昌不到两百里路程。此时,北上开封已不可能,退回江南也相当困难。刘锜一军不到四千匹战马,其余全是步兵。金兵铁骑在平原上驰骋,两百里路程转瞬即到。在无险可依的空旷地带,单靠步兵很难抵御骑兵的轮番攻击,刘锜当机立断进入顺昌。
对于顺昌知府陈规,刘锜早已如雷贯耳。靖康二年,任职安陆县令的陈规率兵勤王。走到蔡州,开封即已陷落。返回时,遇上一伙兵贼正攻打德安,德安知府不知去向,全城军民一致推举陈规为德安知府。就从那时起,陈规与德安便渐渐为天下所知。无数乱军企图夺取德安,包括李横,最后都铩羽而归。陈规自然也知道刘锜。这位昔日威震西夏的“刘都护”,早在陈规担任安陆县令时就已耳熟能详。
刘锜的人马与家眷进入了顺昌已是午夜时分。次日,陈规领着刘锜察看城防。顺昌城不大,城墙也不高,且没有城壕。西门、南门、东门外受敌处均筑有羊马墙。顺昌城北为颍河、清河、小汝河以及白龙沟交汇处,人称“小西湖”。此时正是五月下旬,水量充沛,一眼望去碧波连天,水深莫测。回到府衙,刘锜问陈规道:“城中有多少兵马?”陈规答道:“不瞒信叔,仅五千余人。”刘锜表字信叔。陈规比刘锜年长十岁,陈规从见面起便以表字称呼刘锜。“粮食呢?”刘锜又问。陈规回道:“粮食暂时不缺,存有数万石粟米。”
“只要有粮,即便有十万虏骑也不怕他!”刘锜叫了一声“好”,当即召集诸将,决计守城。刘锜命后军统制许清守东门,中军统制贺辉守西门,右军统制焦文通及游奕军统制钟彦守南门,左军统制杜杞守北门。同时命令他的妻小全部住进城隍庙,门口架好干柴,说:“若顺昌不守,先焚我的家人。”统制官们见主将的意志如此坚定,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表示要与虏人决一死战,与顺昌共存亡。
七天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阿鲁补指挥数千金兵渡过颍河,迫近顺昌西门。刘锜命人将西门打开,选派两千名弓弩手伏于羊马墙内。率军过河的是两名千夫长,一个叫阿赫,一个叫阿鲁。阿赫见城中无人,跳上战马鼓噪而进,当进入射程之内后,伏于羊马墙内的两千张神臂弩一起发射,金兵顿时人仰马翻一大片,阿鲁阵亡,阿赫伤重被俘。
刘锜从阿赫口中得知阿鲁补的大军驻扎在白沙窝,便令前军副统制阎充率五百精兵劫营。是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阎充踏着雷声*入金营,阿鲁补不知来了多少宋军,只得连夜拔寨,后撤二十里。十数日后,突合速率领援军赶到顺昌,两军会合后再次进抵顺昌城下。
突合速将进攻的重点放在西门。西门守将贺辉是一员宿将,以敢战著称。无论是阿鲁补还是突合速均为轻装,除云梯外没有其他攻城器具。突合速命令骑兵下马,抬着云梯蜂拥着扑向羊马墙。贺辉迎着金兵骤雨般的箭矢亲自操弓,兵士们见主将如此,也纷纷起立对射。贺辉左肩连中两箭,连看都不看一眼。
至午时,突合速见死伤太众,便下令收兵。谁知贺辉折断肩窝箭杆,抡起大刀冲出羊马墙。贺辉所部全是当年的八字军,三千兵士有如三千头老虎,溃退中的金兵慌不择路,被赶到了城北水网地带,数以千计的金兵殒命水中。
顺昌城下的败报传到开封,宗弼坐不住了。突合速是一员宿将,天会三年第一次伐宋,便在石岭关前率八百余骑大败宋军数万。天会四年银可术进攻太原,突合速担任阻击,几乎所有的援兵都败在了突合速的手里。可就是这样一员骁将,竟然在顺昌城下损兵数千,颜面尽失。当天,宗弼尽起开封之兵*向顺昌。六月初,整个顺昌被十万金兵围得水泄不通。
在击败阿鲁补和突合速后,刘锜、陈规召开了一次军议。会上,围绕全军是否乘机南撤展开了讨论。刘锜分析,金兵不退,肯定还在等待援军。从开封到顺昌不过五七天时间,即便南撤,全军加上百姓也只能行至淮水以南。淮水以南没有多少宋军,抗击金兵还得依靠自己。与其日后坚守寿春或者安丰,不如眼下守住顺昌。更何况大军一退,自家威风就先折了三分。
陈规赞同这个方案,道:“虏人士气正坠,我若弃城而走,虏人必定卷土重来。当今之计唯有背城一战,方能死中求生。”全体将领纷纷表示愿意死守顺昌。军议结束,刘锜下令凿沉全部船只,以示固守顺昌的决心。
六月六日,也就是宗弼率领大军抵达顺昌的前一天,刘锜派出义军统领曹成等七人化装成难民奔往陈州。路上,曹成一行果然被金兵截住。金兵将曹成等人带到宗弼面前。宗弼问顺昌守臣是谁?曹成说,陈规。宗弼又问顺昌守军共有多少人?曹成说有五千多人。
次日,宗弼率领一群亲将来到顺昌城下。此时所有羊马墙已经战毁,宋军全部退入了城内。宗弼望着眼前并不高大的城墙,问:“顺昌城墙与开封城墙相比如何?”张通古摇头道:“开封城墙高四丈有余,这城墙顶多不过两丈,顺昌怎么能与开封相比?!”
宗弼哈哈一笑道:“这城墙非但矮小,还煞是单薄。我十万将士,凭脚尖即可踢倒。传令各军,今明两日歇息,九日卯时攻城。”
六月九日黎明,数万金兵在宗弼的指挥下渡过颍河,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顺昌城墙虽然不高,但顺昌有床子弩,这是陈规的杰作。陈规是去年十月间就任顺昌府的,上任伊始,陈规就大规模整治军备。一是招兵,很快便拥有了五千人马;二是打造兵器,尤其是床子弩。有过坚守德安经验的陈规深知床子弩是守城利器,每座城门前床子弩至少拥有十台。床子弩的射程比神臂弩更远,一般可达千步。在千步以内,任何盾牌均可洞穿。另外,为对付集体进攻,还可以在弓弦上安装网兜,网兜内置箭十数支或者数十支,时称“寒鸦箭”,一旦射出可覆盖一大片区域。
宗弼不知道小小顺昌城头有如此众多的床子弩。当第一波进攻结束,四个城门前便遗下了上千具尸体,就连宗弼的坐骑大宛良驹也被一根长长的箭杆击中,当场倒毙。三个波次攻击下来,顺昌城下的尸体已达数千具。
此时已近中午,六月的阳光炙烤着金兵厚重的甲胄,宛如蒸笼。金兵从寅时起床直至午时没有歇息,已经十分疲惫。宗弼虽然恼怒万分,也只得下令暂停进攻,退到床子弩射程以外休整。立在城头的陈规见状,建议出击。刘锜也赞成主动出击。
经过一番商量,刘锜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攻打完颜宗弼的中军。因为这个时候打其他军意义不大“擒贼先擒王,唯有灭掉兀术的数千亲军,方能解顺昌之围。”但是打中军确实是一场硬仗,护卫在宗弼身边的有三千精骑,一个个人强马壮,为首的就是仆散浑坦。他十六岁便跟着宗弼做贴身侍卫,勇武过人,忠心赤胆。
刘锜与陈规分工,这次由刘锜率军出击,陈规负责城防。分工完毕,刘锜飞奔下城,前军统制赵撙和选锋军统制韩直一齐迎上前来问是否出击?刘锜的七个军,城上只摆了五个,前军和选锋军一直预留在城中。刘锜问:“士兵们都吃过午饭了吗”赵撙和韩直回答:“都吃过了”
刘锜从亲兵手里接过长枪和坐骑,飞身上马,绰枪在手,命令道:“前军和选锋军随我出城,专攻敌酋亲军,*他个片甲不留。”
宗弼再一次低估了顺昌。他以为十万大军已将顺昌围得铁桶一般,拿下顺昌只是时间问题。他怎么也没想到,城里的宋军居然还敢出击,而且拿他的亲军开刀。战斗是猝然之间展开的。宗弼歇息的地方是东门,亲兵们刚刚下鞍,突然一群宋军从东门蜂拥而出。金兵的歇息之地距离城门不远,眨眼之间宋军就到了面前。亲兵们有的还在吃饭,有的正在喝水,见敌人到了面前才慌忙上马。仆散浑坦一人紧握铁槊守护在宗弼身边,他看见宋军大股骑兵冲出东门,高喝一声道:“都元帅快快上马!”
冲在头里的是刘锜,他当年威震西夏靠的就是一枪一箭。刘锜的箭法准史有载,人称“小由基”,至于枪法更是出神入化。宗弼的亲兵虽然都是健硕之士,但怎敌得住刘锜一根长枪翻江倒海?何况紧随其后的还有赵撙和韩直。韩直人称“大刀”,一把开山砍刀重达四十二斤,当年在太行山多次将金兵连人带马斫为两断。至于赵撙,人称“天神”,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使一对铁锥枪,所向披靡。
前军与选锋军共有五千多人,大半是骑兵。多日来一直待在城中未与敌接阵,早已煎熬得度日如年,如今放出城来无异于蛟龙入海,一个个大显神威。刘锜一连刺死多名金兵,直奔帅旗而去。宗弼在仆散浑坦的护卫下已经跳上战马,他也看清了战场,必须率领他的亲军脱离东门。只有脱离东门,待南门、北门的大军赶过来后,才能将出城的宋军包围截*。可宋军偏偏死打硬缠。宗弼的亲军训练有素,在丢下一大片死尸后很快缓过劲来。他们开始还击,用弓箭或用战刀。刘锜又刺死几名金兵,眼看就要冲到帅旗跟前了,被一名年轻的金将迎面拦住,这人就是仆散浑坦。
仆散浑坦手持铁槊,见面就打。刘锜举枪一隔,手臂为之一麻,两人一枪一槊斗了十多个回合不见胜负。刘锜决定摆脱纠缠,他清楚出击的时间不能过长,他必须赶在东、西两门的金兵增援之前将兀术的亲军击溃或者消灭。想到此,刘锜虚晃一枪,借仆散浑坦回槊抵挡之际,枪尖划过马首。一声嘶鸣,仆散浑坦的战马前蹄奋起,将他掀翻在地。然而,就在仆散浑坦倒地之时,铁槊也击中了刘锜的坐骑,刘锜也随之栽倒。
战争瞬间进入白热化,整个战场宋金双方都在进行殊死搏斗。都是悍不畏死的往上冲,都清楚这个时候决不能弱了士气。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加上完颜宗弼已经逃了出去,金兵也被*的胆怯了,开始有人往北门逃去,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逃跑的人。完颜宗弼逃了出去,意味着北门、南门随时都可能过来支援,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赶在敌人援军到了之前,尽可能的消灭眼前的敌人。
等到宗弼带领大队人马赶回东门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还有他非死即伤的三千亲兵,宗弼不由得泪水纵横。这些人可都是他大金国的好儿郎啊,尤其是他的三千亲兵,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就这么折损在这座城池外面了。这一瞬间完颜宗弼怒火滔天,他产生了要困死这座城的冲动。但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打的那么惨。于是抓来重伤的宋兵俘虏,逼问守将到底是谁,得到的答案是刘锜。
宗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刘锜,宗弼是知道的。九年前在陕西富平,由于完颜娄室的突然出现,宋军二十万大军溃退。眼看胜利在即,就是这个刘锜率领泾原军突然*出,使他的左翼陷入了重围,那一仗,赤盏晖率领的数千精骑全部覆灭,韩常也在此战中丢了一只眼睛。就在这一刻,宗弼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决定放弃顺昌。
前前后后三路大军*过来,历时半个多月,结果折损了数万将士在这里,完颜宗弼遭遇了开战以来的最大失败。彻底打断了他之前的一系列计划,也打断了他一举挥兵江南的梦想。此也战震撼了金国统治者。出使金国的洪皓,曾就此战奏报宋高宗说:“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
顺昌大捷沉重打击了金军主力部队,因而对宋军抗金的战局产生了重大影响,它策应了宋军在东、西两翼及西京地区的作战,从而全线抑制了金军的攻势,为南宋军民大举反攻金军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当顺昌之战激烈进行时,进攻陕西、京西、淮东的金军也分别为宋将吴璘、岳飞、韩世忠所败,金军再次发起的全面进攻又以失败而告终。刘锜因此战功,被宋高宗授予武泰军节度使、侍卫马军都虞侯、知顺昌府、沿淮制置使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