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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章源自整理喜马拉雅音频，闲者知无涯老师的《新佛学金刚经系列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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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课音频首次上线：2017-07-26

佛教通史-闲者知无涯

慧远大师是道安大师的弟子，就是上一课所说的第三位国产大师。这位大师继承了康僧会的风格，我们说过康僧会第一次尝试把儒家和佛家整合在一起，而慧远大师是真正的把儒家、释家、道家真正整合在一起的大师。

他的一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慧远本人寿命很长，活了82岁。他姓贾，是山西宁武人，当时的雁门楼，雁门楼烦。他成长在后赵地区，就是前课里所说的，当时佛图澄显神异的时代。

大概在公元365年，他随师父道安至襄阳，成了道安的得力助手。当前秦围攻襄阳的时候，道安就遣散了所有的徒弟，说，你们各自散去传法去吧，我要与城市共存亡。于是，慧远就率弟子数十人南下，然后来到了荆州，住在了上明寺，又辗转至浔阳，当时见到庐山非常清净秀美，于是就定居于此。当时的江州刺史为他建立了东林寺。于是慧远住在庐山三十余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直到逝世。

我们经常说慧远这个人是一个“无敌派”，什么意思？他的一生没有敌人，历史上每一次发生战乱，不管那一派打到这来都对他礼遇有加，他这个人很会做人，他跟当时所有的，无论是哪个国家的高层关系都很好。

大概这里，要提一个特别重要的事儿，就是对于慧远来说，他的人生几大重要轨迹，有一个事情，是什么呢？是白莲教兴起。白莲教这个东西就是慧远创造出来的，大概在元兴元年——公元402年，在慧远的提倡下，当时的出家、在家，各方信士、名士123人于庐山阿弥陀佛像建斋，互相发誓：我们要互相提携，共登西方神界。史称这次集结叫：白莲社，又叫：莲社。它就成为了中国净土宗之始，后世很多农民起义都以白莲教（为名），实际上就是以此为始的。这标志着这中国的僧团组织跨出了寺庙，开始向社会流布了。

关于西方净土的信仰，流行的很早。非常奇怪，其实净土信仰并不止西方，传统净土是七大净土，不光是有西方净土，还有东方净土、琉璃光净土，实际是七个净土的，主流净土就有七个。但是，大家就特别喜欢西方净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西方。

但是，让净土的信仰能够上升到知识僧侣的信仰，并且能在士大夫阶层去奉行，去流传，明确的是从慧远开始的。这种信仰是以念佛和观佛为基本法门，希望死后进入一个极乐世界。季羡林先生对这个有非常严厉的批判，他认为说，佛教到此，入场券门票的价格就越来越低了，原来还需要修行，比如原来还得几百块钱，现在五毛钱就能买一张，念佛就可以了，等于说是成佛代价是越来越低了呀。他对这个批评是相当严厉的，可以说。

慧远，上一课谈到过他和鸠摩罗什的一个重大的区别是什么呢？鸠摩罗什主张的是：神灭论，慧远主张的是：神不灭论。当时他又和鸠摩罗什的一大弟子——道生，道生提出的思想是众生皆可成佛论，这两个汇成了当时南方学派的一个主流。慧远的思想总结出来就是四点：第一点：精神不灭；第二点：人人可成佛；第三点：心作万有；第四点：万法皆空。这几个词都是今天非常熟悉的了。慧远的思想就是整个晋宋时期，即东晋和南朝宋、齐、梁、陈——南朝宋最有代表的佛教文献。

慧远一生精通释、道、儒三家，中国历来大学者一般都是精通三家，即所谓的精通国学，释、道、儒三家一肩挑。他继承了道安的那种要弘扬佛法，要传道、要沿袭的根本学风。他一方面，广为介绍外来佛典，他还曾经派人去西行取经——就是他觉得南方的经都不够使了，派人去取经，去准确把握佛意。另一方面，他坚持说，佛教必须要适应当时的习俗和当地风俗的要求，也就是说，所取来的经必须符合中国社会主义......不，必须符合中国当时的习俗和传统。所以，他的师父不就说嘛，可以失本，失本就是可以不照原意去译——不惜失本将这些佛经纳入传统文化的轨道。

可以说，慧远本人确实是一个儒家出身的，士大夫的那种性格，所以他到庐山以后，还曾经派弟子，像法净、法领，去西行取经。

大概在公元410年，佛陀跋陀罗和他的弟子慧观来到庐山，佛驮跋陀罗意译叫：觉贤。他也是从西域来的，最开始来的时候，他也是一个名僧，到了西域就和鸠摩罗什一见如故。他本人是属于小乘有部的，而鸠摩罗什是大乘空观的，所以两人虽然一见如故，但聊着聊着，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然后就越聊越崩了，找了一个辙，鸠摩罗什的弟子就把他给驱逐了，说他妄语。前面课里谈过，妄语就是自称自己成佛了、悟道了，即自己说自己成佛悟道了，这就属于妄语。被鸠摩罗什的弟子抓住了，说他：妄语。编造了一大堆（罪名），就把他轰走了。轰走了之后，觉贤就来到了庐山。慧远当时就有点儿梁山泊宋江的意思，在江湖上就像及时雨一样，广揽学僧，大家都可以来找他，他还几次写信给后秦的姚兴，替他（觉贤）开罪，邀请他来啊，一直很热情。

觉贤到这儿呢，就按着不净观、慈悲观、因缘观、数息观、戒分别观，这五部分，又译了一个“修行方便禅”，前课里提过中国禅宗最早的禅法叫：安般守意禅。然后，到第二部就是鸠摩罗什译的五门禅，然后就到了觉贤译的“修行方便禅”。“修行方便禅”就比其他的那些级别更上一层楼，最早的就叫禅数，然后到五门禅、方便禅……到了这个禅法，就把禅法推到了一个细分型的高度，禅法包括——不净观、慈悲观、因缘观、数息观、戒分别观，分别对治、贪、嗔、痴、妄想，对治这五个。后来，这其中的数息观和不净观又被称为：二甘露门。这在佛教禅修里那就太重要了，你要不知道二甘露门，你就不要谈禅嘛。所以就得到了特别的重视。可以说，后来的禅法彻底就这么定型了。可以说，禅法都是从小乘来的，包括佛驮跋陀罗——觉贤，也是属于小乘上座部的，所以说他们都是属于高级知识分子，才兴这个东西。

慧远的一生在中国佛教史上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将佛教同儒家的政治伦理和道家的出世哲学给协调起来了。前面课里谈过，康僧会是想办法，想把儒家和释家融合起来；僧肇是想把道家和释家整合起来；到了慧远的时候，他一肩挑，释、道、儒精通三家，于是就把三家拧到一起。

他对当时三家的不同意见作了调和。比如说，当时有个人叫：何无忌，写过一个论文，说中国人穿衣服是露左边，以左为上，右为凶（丧），可是沙门呢，他传衣服露右边，反而去表吉祥，从穿衣服来讲就违背中国礼教。要知道中国古代儒家的礼教都是从很多的小地方入手，我们今天看觉得无所谓，但是在当时，那简直就重要得不行了，比如，左边为上，右边为下；立长子不能立次子……这点小事儿，今天觉得没有什么大所谓。当时如果穿衣服露右边，那就是蛮夷，简直就是不行的事情，对吧。然后，慧远就解释说，我们右袒，能让沙门和俗人分开，有便于出家人冲破世俗名分，反正对各种责难都作了调和。

我们经常说慧远的思想在佛教史里叫：佛教无敌论——就是没有敌人，你们所有的思想，我们都有我们对应的一套说法，并不是与你们相悖，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独特的说法。

慧远的一生在佛教理论上，可以说在佛教哲学上可以说贡献很低。他所重视的佛教理论并不是当时盛行的般若学，而是佛教的神学基础——三世报应说。前课里提过宗教框架的四条腿——历史的、文学的、哲学的、神学的，但真正的神学的开始拔高，并且成为主流，是从慧远开始的。他特别重视佛教的神学基础。如果说，前面所有的研究，佛教还是一个哲学的话，从慧远开始，佛教就开始彻底神学化。

他大力提倡的是什么？是神不灭论。提倡神不灭的原因是什么？其实其背后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是一个传统的中国读书人，因为神不灭是一个具有传统中国思想的概念。神不灭就可以使三世因果说正式确立起来，为什么？因为人有灵魂，神不灭，三世二重因果才能轮回啊，没灵魂怎么轮回啊。

为什么说这是中国特色的呢？因为中国人是祖先崇拜的，中国人崇拜自己的祖先，没有灵魂崇拜谁？我们认为祖先没有死，祖先的灵魂仍然庇佑着我们，所以，就必须承认有灵魂。中国必须承认有灵魂，没有灵魂，那中国祭祖的这一大套传统就站不住脚了。等于，如果否定了灵魂，否定了神，说神灭的话，就等于否定中国传统。慧远精通儒家，他超出常人地看到了佛教和中国儒家真正矛盾的节点是在哪里，这个节点就是：必须让“神不灭”和中国的祖先崇拜联结起来。所以慧远的一生不遗余力地来确立佛家的神学体系。

他和支遁一样，都是从庄子的“相对主义”，或者说“不可知论”出发，以人的视听有限所以不知有神界——就是说人看到的东西是有限的，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没有呢？人听到的是有限的，你这么知道听不见的地方就没声儿呢？所以一旦超出常人的耳目，可能就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就是说，山那边你看不见，你凭什么说山那边没有佛国，对不对？其实，他这个思想，往下走，走到16世纪，是跟康德相通的。换言之，不在你经验范畴之内，也不在你先验范畴里，你是不可以证伪的。但是，康德谈的是说：不可见、不可知，所以就不能判断其真伪。

但是，慧远的意思就是：不可见不可知，就肯定有。他比康德是差了一步，康德的认知是说：不可见、不可知所以不能说它有或者没有。但是，慧远就说：不可见，不可知，所以它是有的，只是你看不见和不可知而已。所以说，我管他（慧远）叫：一半的康德。

他为中国佛教界奠定的最牢固的、不可磨灭的、不能推翻的神学基础是什么呢？——“形死寿尽而神不灭”。就这一句话，就这几个字，八个字。人死了，寿尽了，但灵魂永存。所以，这就是他为中国整个佛教界后世一千年奠定的最牢固的神学基础。

神不灭实际不是印度思想，是中国传统的祖先崇拜思想。其实在印度佛教的派别里，之前课里在谈部派佛教的时候，小乘有部的犊子部说的补特伽罗呀，有部、大乘涅槃、唯识，虽然他们从不同的角度，都阐述到了一个不灭的神，但是总是羞羞答答的呀，形象模糊的呀，没有明确的认知和解释。

但是，到了龙树的大乘中观时代，尤其是魏晋般若和大乘中观时代，那种理智和怀疑论时代，已经断然否定了神，断然否定了灵魂这种东西。

所以，慧远他就返回来，根据中国人能理解的东西，利用儒家和道家的一些概念，把神与情、神与识这些关系，重新梳理了一番，指出了一条解脱之路，叫什么呢？叫：去情识，存神明。就是说，你想解脱，你要存神明，怎么存神明呢？你要去情识。这话是不是听着特别熟，没错，这话就是几百年后朱熹所谓的“去人欲，存天理”。可以这么说，后世儒家的思想都是吸收了慧远的思想，包括王阳明也是一样的。后世的朱熹，不过就是抄了慧远的这一段话——“去情识，存神明”，就形成了宋以后对知识分子的“存天理，去人欲”这一整套东西。

慧远把中国的传统与外来思想结合起来了，就形成了具有中国佛教特色的神学理论。但是他这套神学理论，就遭到了当时鸠摩罗什严厉的批判，鸠摩罗什是师承龙树的嘛，他对有神论的破除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吧。

其实，关于有神这件事情，当时僧叙已经说过，其实当时就把这个事情写明白了，说“此土先出诸经，于识神性空，明言处少，存神之文，其处甚多”。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以前翻译的经，关于怎么谈识神这个问题，解释得很少，但是谈到“神”这件事儿，这个字的时候，用字甚多。所以，自道安的弟子——慧远以后，中国佛教徒从此之后都持“有神论”了，可以说，之前持有神论的佛教徒是少数，从慧远之后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我是佛教徒但是我不认为有神。

其实，这是一种翻译的误差造成的，这就是前面课里说的，因为翻译不出来“识”这个字，就翻译成了“识神”，甚至翻译成“灵魂”。这种翻译上的误差，造成了整个中国佛教义学界的偏差，可以说，第一个岔道走叉了，从此之后就在岔道上一直走下去了。

但是，虽然鸠摩罗什的批评如此的激烈，慧远是压根儿不接受，尤其是对鸠摩罗什本人生活如此放浪形骸、不拘言教、纳好多侍妾……这些事儿，他压根儿就看不上，你批评我就批评我吧，我就是看不上你这种人。

慧远本人的有神论、三世报应、净土信仰，非常容易激发普通人的宗教热情。也就是说，一个宗教，鸠摩罗什是哲学，慧远是宗教。因为，如果是宗教，就必须符合四框架论，没有神学这条腿儿，就站不住。慧远就把这条腿给立起来了，一旦他把神学这条腿立起来之后，那作为宗教，必须要有宗教热情吧，必须要虔诚吧。

但是，客观地说，慧远虽然是集以前所有佛教徒之大成者，集释、道、儒三家的大成者，但是在思想史和哲学史上，这是一个大倒退。可以说，中国本来很可能按照龙树这套思想体系，形成自己的整套东方的哲学体系，但从慧远开始，一刀就把中国哲学的研究——逻辑学和义学的研究彻底的砍断了。这是史无前例的倒退，而且从此之后，这些神神鬼鬼呀，多佛，就被创造出来啦，各种法力、各种传说……自慧远开始就提供了理论依据。从此，佛教就从一个研究义学的哲学流派、一个哲学宗教，或者说一个追求真理的宗教，变成一个彻底神学的宗教，追求真理就降到了次要地位，而追求神的庇佑就上升到了首要的地位。这就是整个东晋时代这些名僧的主要状况。

那，时代下一步就要进入南北朝时代了。

雁门娄烦

楼烦是北狄的一支，古代北方部族名，精于骑射。约在春秋之际建国，其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另外有一种说法认为，古楼烦国不是戎狄之国，而是周天子所封诸侯，为子爵。到战国时期，列国间战争频仍，兼并之势愈演愈烈，楼烦国以其兵将强悍，善于骑射，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并对相邻的赵国构成极大威胁。于是，赵武灵王萌生了向楼烦等部落学习，推行“胡服骑射”的构想。到前127年，汉将卫青“略河南地”，赶走楼烦王，在此置朔方郡。从此楼烦人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中。

楼烦，因以代指善射的将士。《史记·樊郦滕灌列传》：“﹝灌婴﹞军於燕西，所将卒斩楼烦将五人。”裴駰集解引 李奇曰：“其人善骑射，故以名射士为‘楼烦’，取其美称，未必楼烦人也。” 南朝梁刘孝威《行幸甘泉宫歌》：“校尉乌桓 骑，待制 楼烦 弓。”唐李白《宣城送刘副使入秦》诗：“结交 楼烦 将，侍从羽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