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待 遇

时间 第三天 白天

在我们快睡着但还没睡着的时候，程队开了监室的两道门，又送进来一个。

刚起来值班还在迷迷瞪瞪当中的大伟来了精神，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此向新来的家伙立威，此时那人恰好看见了坐在大伟后边躺着要睡着的海哥，很老道的向大伟小声说：我认识他，那是王四海王哥，我弟弟公司的老板，我们在一起喝过酒。

这个家伙之所以能精准的认出海哥，是因为此时海哥被抓的事已经传遍江湖，他在犯事被传唤并得知自己将被刑拘后，居然幻想过是否能同海哥关在一起，那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嘿，没想到梦想还真的实现了。

听见这话，大伟寻思了一下：这三更半夜的，欺负人不如打盹，训人不如维人，于是跟他说：那明天再说吧，自己找个地方睡觉。说完便哈气一下，找旮旯眯着去了。

这一夜，我睡的很香。

海哥睡得也不错，因为今天，海哥的身下，除了昨晚我俩共铺的一层被子外，他又多了一条对折起来的新被子铺着。

比起我的一层铺垫，海哥的三层，是监室里仅次于张磊和周佳的最高配置，极度舒适豪华。

不过海哥跟我比，这晚的睡眠总质量还差点，因为在最后一班大个值班的时候，大个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海哥有火，于是从棉袄内衬掏出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一根香烟，走到海哥那里，拽被子叫醒了海哥，要火。

海哥醒后，没有生气，只是在知道大个的请求之后，抖开枕头，掏出火机，递给了大个，然后再次睡去。所以海哥这一宿比我少睡了三分钟。

大个敢在半夜跟海哥要火，一是因为大个平时也不值班，冷不丁早起，真困，真没精神，二是烟瘾犯了，再不来一口就要疯了，三是他知道海哥还不了解打火机的重要意义。另外，他还抓住了海哥的致命弱点：仗义！好面！

大个虽然烟是抽上了，却也没好受，由于第二天白天在聊天时海哥无意间说了这件事，被磊哥的机要秘书、东厂锦衣卫领头太监、血滴子头目小万听见后汇报给了张磊，张磊很生气，在一顿臭骂、啪啪抽了大个两个嘴巴后，告诉海哥打火机属于违禁品，要防止有人点被子自焚，所以只有程队和程管教最信任的人才能配备，是绝对不能借给别人的。

此后，海哥也再没有把火机外借，大个再也没敢跟海哥要过火，抽烟时，也只是点着后立刻归还。

五点半，起床，收拾完毕，开始收大料及订书器、订书钉。

今天白天的生活很平淡，基本和昨天一样：早晨生产，墩地，吃饭，念条例，接受巡查，然后倒垃圾接热水，然后那几个大佬加上海哥洗头洗脚，再然后是今天值班的程管教开门叫出张磊海哥马玉福于溜冰还有周佳，去管教值班室待着并抽烟，再再然后是送回，关门。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的，有这么几件事。

一是早晨巡查前站好队报完数准备朗诵条例向后转的时候，九个昨天新来的杂碎中有三个居然搞错了方向，从左侧转了过去，先是被指挥的大伟臭骂一顿，接着是在巡查结束后，队伍没有立即解散干活，而是转错方向的人都向前一步走，各自挨了大伟两个嘴巴，之后别人干活，他们仨顺门口站成一排，一个人喊口令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后转，三个人同时以正确姿势重复一百次。

二是大哥在确认昨天半夜来的小寻确实认识海哥，海哥也通过小寻的自报家门想起了他之后，给他相对温柔的讲了号里的各种规矩。

三是在张磊出监室后约半个小时，拿着九张入监告知书，回到监室，隔铁窗递给大伟，让昨晚新来的九个每个人在上面签字画押。下午，九个人又在张磊和海哥的带领下分别出去到四监区值班室，做入监笔录，并在张磊的仗义及诱导下，说出了请管教联系家属找律师和存点钱的需求，还告诉了各自家属的联系方式。

四是今天张磊又用贾朋家属给存的钱，从小卖部买回一堆吃的喝的用的之类的好东西。

五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中午的窝头发的格外好，明显是新的棒子面里还加入了寇叔的爱心和喜悦，蓬蓬松松，金黄金黄的，又甜又香，是我进来这么长时间吃到的最好吃的窝头。

前天晚上四分之一根油条，昨天早晨半根油条，新开袋的榨菜，昨天晚上过堂大戏，值班时有三分之一烟抽，还两次，还是黄鹤楼，今天中午发的极好的窝头，尤其是昨晚没咋坐板儿……可能是苦日子限制了我的想象，也可能是这一切幸福都来得太突然，我忽然想，海哥是福星，他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好运气，那我的案子……

真TMD操蛋，我高兴的太早了。

下午，在张磊以十五监室33个人太多，住不下为理由，向今天值班的程管教请求向死号调三个他指定的新人，但遭到了程管教的拒绝。

程管教不给新人调号的理由是：新人入监未满24小时。

程管教没给张磊面子。

真很正常，于程队长和程管教而言，你一个在押人员，有个狗B面子。

其实程管教之所以不同意给张磊指定的三人调号，不是什么入监时间满不满24小时，而是看透了张磊的小心思——那三个人，两个外地偷儿，一个本地孤身，他们没有人管，不会有人存钱，榨不出油水而已。

张磊为什么不请求调那六个人呢？因为经过昨晚的过堂和规矩环节，张磊已经搞清，那六个人都是本市或下辖县的，都有人管。

有人管，就意味着有人给存钱。六个人，有的伍佰有的一千，那就是四五千，得买多少鸡爪子卤鸡蛋榨菜香烟海飞丝红金龙黄鹤楼啊！

这就是张磊的生财之道，也是流动号与死号的最大区别。

首先是从人道主义和实用主义出发，新人进来，发懵发呆，对里边的事一窍不通，对生产一点不会，直接下到号里，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那种让人生气的样子，不被狱中霸主欺负死才怪。另外新人不懂里边的规矩规则，大家都是走正常程序和流程过来了，都是经过老人悉心调教的，都是按规则办事的江湖人士，这冷不丁来一个愣头青，不答到不喊是不会谢、去茅儿尿一地、见门推开就进什么的，确实不成样子，太有损在押人员中规中矩、按步就班的整体素质形象。

所以为了顺顺溜溜，为了平稳过渡，为了新人的安全，为了确保集体安全，为了和谐稳定，在每个监区，都设立了流动号。

这个流动号，四监区就设在了十五监室，也就是我们所在这个监室。

流动号流动号，顾名思义，就是流动的号，人员流动的号。

每当有新的犯罪嫌疑人进来，当日值班的大队负责人或者是驻所医生、值班人员就会将新人送进自己所在监区的流动号，至于海哥那种情况，除了有同案犯同时进来防止串供所以各监区分别关押以外，纯属特例。

新人来到流动号，先是由号里的治安负责人检查安全情况，然后是根据新人老实程度听话程度配合程度看是不是要去棱去刺，再由老人苦口婆心交代各种规矩规则、必办事项，最后是熟练工手把手传授如何钉花圈及每个工段的工作技巧。通过这么一番操作，新人就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劲了，脾气没有了棱刺也秃噜了，会生活还会生产了，这样，新人就变成了完美的、完全适应号里生活的老人。

老人明白，老人懂事，老人知道规矩，老人会劳动能生产，所以，老人到了死号里，就不会莽撞，就不会挨欺负，不会不懂事。

所谓死号，并不是死囚住的监室，而只是相对流动号，在押人员没有特殊情况很少流动甚至根本不流动的监室，比如某个人进来了，从被抓到判刑或释放，中间一年，那么进来的时候，流动号呆了三天，随后便下到死号，在那里每天机械重复，一直到或释放或判刑或越狱或死，不拘任何形式的离开看守所。

在死号里，基本都是没人疼爱、贫困出身、无依无靠的苦孩子，这些人有的根本没人关心，有的在家属老远风尘扣扣索索的来存过一两次钱后，被家里彻底遗忘。

没有人关照打招呼，没钱，所以这些人，就只能在死号里耗着，没有油条，没有榨菜，更不可能有鸡屁股、方便面，有的只是白菜汤、黄馒头、窝头、大料、订书器。

所以相对流动号，死号很苦，很凉，很寂寞，很孤独，很悲催……

我们四监区除了十五号，其他都是死号。

相比很苦，很凉，很寂寞，很孤独，很悲催的死号，我们十五号这个流动监室，就完全是喜庆祥和，幸福惬意的另一番天地了。

首先，十五号人多。别的监室，一般都十几个、八九个人，最少的时候甚至只有两三个，找个适合的聊天对象甚至打架对手都没有，那是相当寂寞。而十五号，最少时候还21人，人多了，乐子也就多了，那多好玩啊！

其次，我们号，神仙多，都是各路牛人大佬，经理董事，所以听到的新鲜事和黄色笑话多，学到的真本事多。

即便那些不知名的小喽啰，也别小瞧，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别看他们一个个长得都对不起社会对不起人民，却人人都是生产标兵，技术能手，有了他们，就有效保证我们监室生产任务的完成，这样就能保证那些神仙牛人安心的歇着。而那些神仙牛人，存进来的钱多，也就可以提供给喽啰们榨菜和干方便面吃，甚至逢年过节的还有鸡屁股，所以某人幸福了，大家就都幸福了。

另外，因为这个监室牛人多，那么沾光跟着出去的概率就大，将来出去成为朋友的可能就大，那发财升天的机会就大。二十一世纪除了人才什么最重要——人脉！圈子！后来马玉福被海哥捞出，就是最好的例证。

还有，因为跟着神仙牛人沾光，出监室到大走廊到值班室的机会就多，洗澡的次数就多，十五号监室，最长一个月也能洗一次澡，而其他监室仨月半年的不洗澡，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十五号监室里，于生命最宝贵最稀缺的香烟，天天都有。

还是从死号回来的老李告诉我，他在死号的时候，最长一次，整整一个月没有闻过烟味，要不是中间检察院提审那个男检察官给他一支，那就是一直到回来十五号期间的整整四十天。四十天不碰女人有办法，可四十天不抽烟，要命！

当然，比这些更更重要的，就是前面说过的张磊的生财之道了，因为十五号监室，最趁，最富，最有钱。

由于十五号监室作为四监区流动号的特殊地位，所以让十五号最趁，最富，最有钱。

所有人进来后，都是先关到十五号，这个时候，因为人刚进来，按照规定办案部门都要在24小时之内通知家属刑拘理由和关押地点，所以那些焦急的家属们，根本不知道看守所的相关规定，会火上房一般冒着火泡火急火燎心急如焚恨不得踩着风火轮一样的赶到看守所，有的拿烧鸡有的拿猪蹄有的拿衣服，来探望自己那受了委屈的亲人，可是等他们到了看守所才知道，这里和监狱不一样，这里看守所，他们被关押的家属是犯罪嫌疑人，为防止串供，是除了办案人员和律师谁都不能会见的，另外在押人员会有政府提供的基本生活保障，为防止仇家、债主、同案犯等不良分子坏良心要了关押人员的命，一切食物衣服等物品是不能送进监室递给嫌疑人的，所以他们来，也是白来。在门口值班的那些人，一不认识二不知道案情三不知道进展，一问三不知，能回答的只能是告诉你您要找的某人确实关押在这里，其余一切无可奉告，搞得家属干着急。

这时候家属能做什么？一定是问值班人员里边吃的饱不饱，睡的好不好，会不会挨欺负，能不能买东西等，待值班的任叔在耐心或不耐心的回答完前边几个问题后，家属知道了看守所里有小卖部，小卖部里有花生瓜子火腿肠，可乐饮料矿泉水，若是在押人员账上有钱可以自由购买之后，家属就会想都不想有多少掏多少的给往里存钱，而这时候，跟着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三舅四叔六姨夫的，为了表示挂心关心和关怀，也会或情愿或不情愿的多少掏点，存进在押人员的卡里，这样，新来的人就有钱了。

其实此时被焦急冲昏了头脑的家属，忘了两件事，一是赶紧找律师，会见后清楚案情，好做下一步打算，二是把这些钱分开存，细水长流。

我们监室最有钱的马玉福，在进来的第二天，就是这种情况，亲戚朋友一下子就存进了五千五，可把张磊美坏了。

家属在外区值班的任叔那里存完钱，任叔就会开好收据，再拿上存钱卡片，通过第一道办公主楼指纹门，第二道必须刷卡的外区内区防止里外可见的磨砂隔离门，第三道武警把守非工作人员必须持证非工作人员必须持释放证或取保候审证才能出入的监区铁栅栏门，进到监区大走廊，根据入监登记表所显示的嫌疑人所在的监室位置，来到那里，叫签字确认。

比如昨晚刚进来的贾朋，因为家离得近又是小老板，中午家属就给存钱来了。

任叔到了监室，很随意的喊了一声：贾朋！

到！

贾朋已经能够很熟练的答到了。

经验丰富嗅觉灵敏的张磊，通过任叔的声音就知道好事来了，所以赶紧起身，向任叔致敬：任叔上午好！

任叔根本就没搭理他。

任叔很负责，不是上来就叫签字，而是问道：李小薇是你什么人？

是我媳妇！贾朋很干脆的回答。

任叔确认无误，说：恩，对了，签字。

贾朋接过任叔隔铁窗递进的收据和存钱卡，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茫茫然不知所措，倒是张磊活泛，对贾鹏说：你们家给你存钱来了，这是收据，签字。

贾朋这回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分别在收据和存钱卡上签了字。

等任叔再隔铁窗收过两样东西转身走了两步后，贾朋才想起了什么，不顾规矩不管秩序的向窗外喊道：任叔，我们家都谁来了？

任叔一边走，一边头都不回的说到：有你媳妇、你姐你姐夫，还有俩不认识。

任叔您受累告诉他们我在里边挺好的，让他们赶紧给我找个律师。

我在里边挺好的——这句话，是95%的进来人的家属在通过律师会见、任叔送传收据、管教联系家属时询问家人在里边的生活时，最常听见的回答。

好不好，鬼才知道。之所以在押人员都这么往外传口信，是因为他们的苦，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想让家里人难受，不想让家里人担忧。

宝宝苦，宝宝难受，可宝宝不说。

当然这种“我在里边挺好的”的口信传递，是无所谓的、很正常、不泄露机密、不违反原则、不违反纪律的，所以这不是口信，只是一种无关案情的家人之间牵挂关怀的信息，所以政府方面，不怎么限制。

行！任叔的回答，已在三十步开外。

任叔出了本监区，来到大走廊，没有向左往外走，而是向右往里，到了监区小卖部，将存款卡交给了小卖部负责人老张。

这一切做完，任叔穿过或把守或刷卡或按指纹的三道门，回到了外区值班室，将收据的交款人联撕下，盖上章，递给了贾朋家属。

同志，你看见贾朋啦，他在里边怎么样啊？贾朋二姐焦急地问道。

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他的签字，没问题也签个名，贾朋在里边挺好的，啥都有，让你们赶紧给找个律师——任叔一口气说完。

贾朋在里边没挨欺负吧——小薇你快来给签个字！贾朋二姐声音都变了。

叔，贾朋在里边没挨欺负吧？见任叔没回答，贾朋二姐又追问到。

任叔没有回答问题，是因为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有点弱智。

贾朋受没受欺负，任叔怎么知道？！

贾朋要是受了欺负，任叔能告诉你吗？！

就算任叔知道贾朋受了欺负，任叔能跟你说他挨欺负了被打够呛满鼻子眼流血路都走不了这会正在铺上趴着呢吗？！

都不能，所以但凡家属这么问，不管里边的人有没有口信，任叔也都是那一句：都挺好的，都什么时代了，还担心这个！

问题虽弱智，但是，不管是贾朋家属，还是谁家属，所有所有第一次来看守所探望的，还是都这么问。

所以任叔永远是那一句：都挺好的，都什么时代了，还担心这个！

顺便说一声，看守所的存钱制度还是很完善的，但凡有家属或朋友给在押人员存钱，必须开收据、必须收款人签字、必须收钱的在押人员签字，必须交款家属签字，必须盖章，这样，就能有据可查，确保公开透明，证明你确实存了钱。

花钱也透明。为确保支出有记录，所以有了存钱卡。存钱卡存放于小卖部，在押人员买了东西，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每次在上边签字，证明这钱自己花了，有据可查，有凭证可循。

待到在押人员释放或投监，卡上剩了钱，值班室还全额会给退回去，很严谨。

所以家属不用担心这里边有猫腻，完全没必要。

可是，但是，可但是，这钱存完，怎么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买东西大包小包挺沉的、买东西进进出出挺麻烦的的，买东西受累吧唧的，所以，到小卖部买东西这种脏活累活无聊活，就由张磊全代替了。

另外，天天买东西签字，怪麻烦的，还得记账，多累啊，所以，钱存完，卡到了小卖部，就一次性全花了吧。

要是存了1000一算账997，那就来袋榨菜或者芥菜疙瘩什么的，总之别剩，千万别剩，三块钱在卡上，还得惦记它，忒麻烦。

兵贵神速！不花，万一TMD那小子明天放出去了，卡上的钱也就取回了，所以傻子才等，而张磊，当然不是傻子。

因此，在家属存完钱一个小时以内，这钱必须花出去，晚一会都不行，要不张磊就会头痛、胸闷、闹心、恶心、肌肉萎缩、上吐下泻。

基本上小卖部收到存钱卡后，老张就会找到值班干警，说某某某家属给存钱了，给他放出来买东西。

这里有一种默契叫心照不宣，任叔让签完字十分钟，干警或小卖部的人必然到来，打开监室或一重或两重门，相互什么都不用说，张磊就很自然的带着山东小万，有时候还带上周佳于溜冰，高高兴兴的钻出去，到小卖部狂欢购物。

二十分钟以后，满载而归，每个回来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美丽的笑脸。

而那位持卡的在押人员，能做的，就是跟着张磊到小卖部，或者根本就没资格跟着，只是在号里接过张磊生活秘书山东或机要秘书小万从小卖铺跑回来隔着铁窗递进来的存钱卡，木讷的、稀里糊涂的在上边签字。

等胜利大采购回来以后，张磊就会把卡主叫到跟前，苦口婆心的做工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物，威之以武。

这种情况，场景基本上都是按剧本原封不动的进行：

贾朋啊，你看，这些东西，都是用你媳妇给你存的钱买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你看看，是我给你保管，还是你自己保管啊！

说自己保管的，可以，马上全给你，但是……昨晚的拳头忘了吗？！

所以，包括贾朋，100%的人都会说，那不行，我自己保管，我有别人没有，那我不找挨揍，再说了，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兄弟，大家在一起，就是大家的，大家的，就是磊哥的，所以磊哥你保管，我用什么，跟你要。

张磊于是会继续说：那你不怕我都给吃了用了啊。

咱哥俩见啥外啊，磊哥吃就是我吃，磊哥用就是我用，磊哥用我的东西，是我的荣幸——贾朋不愧是买卖人，看得清风向，搞得懂形势。

张磊吧嗒吧嗒嘴，说：也行，这么着对你也好，那就按你说的办，这样做省着别人妒忌，看你长气，跟你干仗，就我先替你保管，谁找你麻烦，我替你来扛着。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于是，贾朋用家里给存的1200块钱，得到了一套牙具、一个新饭盒、一床于溜冰淘汰下来又轮到山东盖过的旧被子，外加当天中午的一个鸡翅膀。

我用你的钱来办你的事——和珅在电视剧里这句经典台词，在此得到完美的、淋漓尽致、无与伦比的诠释。

好兆头。

贾朋家属能存钱，说明其他那几位说家里有人管的，肯定也能存钱。

贾朋的家属在贾朋还没有让管教联系的情况下就能送来钱，那么那六位家属的存款，还会远吗?！

源于此，流动号里，物资永远充盈，食品永远丰富，香烟永远有储备，被子永远够盖，南墙窗边铺头，方便面榨菜之类，永远堆积如山。

也源于此，之后两个月内，贾朋都不会被调到死号，都能享受榨菜咸菜半截油条等各种优厚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