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在老家,无论谁家盖房子,打地基时,都是请村里人来帮忙的。
那时完全用的是人工,找一个大石碌碡,拿四根结实的木棍围着四周绑扎牢固,这样就在四周探出来八只棍子头做抓手,每只抓手上用两个人,总共需要十六个人。
等在地基上挑出地槽后,就开始砸地夯了,那场面颇为壮观。要有一个领头喊号的,这个人即是这里面的头领,大家都听他指挥,他喊的号子就是能保证行动一致的命令。
北方男人那特有的粗狂浑厚的嗓音,宛如一支大合唱的队伍在用男中音演唱,总是吸引了很多人去观看,更少不了我们这些喜欢热闹的小孩们。
看那领头的在领唱:“大家一起来呀!”
众人合唱:“哎嗨吆呀!”这一句到最后是用高音往上挑。
“接着往东打呀!”
“哎嗨吆呀!”这句就是低音往下落了。在这高低音此起彼伏交叉喊号的韵律中,劳动开始了。
在众人喊号的同时,大家一起将抬起来的石碌碡同时松手放下,碌碡也就重重地砸在地基上。
在当时,那一唱一和富有韵律感的节奏,那高唱低合的号子,粗犷豪放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绝对不亚于一场演唱会的魅力。
喜欢逗笑的领头喊号人,总能现编现喊出令人捧腹诙谐的语言。这样的气氛,就使本来很繁重的劳动,变成一个富有诗意的文体活动了。
假如是在夏天砸地夯,人们为了避免白天的酷热,会特意挑选有月光的夜晚进行劳动,在寂静的夜里,悠长高亢的号子声,会传遍整个村落,也往往吸引了我们这些少不经事的孩童前去观看。现在每每回想起来,也总是记忆犹新。
如今我们的生活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电,已经跟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了。人工砸地夯也早已被便捷省力的电夯所替代。
现在再也看不到那种人工砸地夯的场景了,也再听不到那高亢粗犷的号子声了。盖房子打地基,已经不需要人力进行这么繁重的劳动了,替代它的是便利的电夯,那时需要十六个人完成的劳动,现在一个人就能轻松地完成,喧嚣的机器声,替代了悠长的号子声,人工砸地夯已经永远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只是那遥远岁月里悠长高亢的号子声,每每想起总能带来童年时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