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在儿童那里发现梦的最简单的形式,他们的心理活动没有成人复杂。在我看来,对儿童心理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成人的心理,这就像对低等动物结构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高等动物一样。不过目前在这一方面还几乎没有比较像样的研究工作。
儿童的梦只是简单地满足*,跟成人的梦相比,显得有些乏味。儿童的梦没有什么复杂的问题需要解决。另一方面,在说明梦的实质是*的满足时,儿童的梦具有难以估量的价值。下面是我从自己的孩子那里获得的一些梦的实例。
我应该感谢1896年夏去一个可爱的乡村哈斯塔的旅行,这次旅行产生了两个梦。一个梦是我八岁半的女儿做的,另一个是我五岁三个月的儿子做的。
我先对这次旅行做一点说明:这一年我们在奥赛湖附近的一个小山上度过暑假,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望见塔赫斯山雄伟秀丽的景色。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著名的西蒙尼小屋。两个孩子常常用望远镜观看这个小屋,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看到了。出发前,我对孩子们说,哈斯塔就在塔赫斯山的脚下。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到那里去。
到了哈斯塔后,我们接着向埃琴塔走去,一路上景色多变,孩子们十分高兴。但后来,我那五岁的儿子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每到一个新的山头,他就问这是不是塔赫斯山,我说:“这不是,它只是一个山脚。”问过几次后,他就不再说话了。最后,他甚至拒绝同我们一起爬上峭壁去观赏瀑布。我想,他也许是太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精神焕发地对我说:“昨晚我梦见我们在西蒙尼小屋里了!”于是我明白了儿子的精神状态。最初我谈到赫斯塔山时,他曾希望我们在去哈斯塔的路上能爬上那座山,并亲眼看到西蒙尼小屋,这个小屋被经常谈到,在望远镜里也经常被观察到。但后来他发现,他能看到的只有小山丘和瀑布,于是就失望了,失去了精神。这个梦是对这种失望的一个补偿。
这次旅行还让我八岁半的女儿的愿望在梦中获得满足。这次同我们一起旅行的,还有邻居家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埃米尔,他看起来像个小伙子,已具有一些能获得女孩好感的特征。第二天早上,女儿告诉我下面这个梦:“多奇怪!我梦见埃米尔成了我们家里的人,他叫你们‘爸爸’、‘妈妈’呢!他还跟我们一起睡在大房间里。后来妈妈进来了,把一大堆用蓝绿色的纸包起来的棒棒糖放在我们的床底下。”
我的小儿子显然没有学会我对梦的理解,就像那些学术权威一样,声称这个梦全是胡说八道。但女儿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她说至少有一部分梦是真的:“当然,我梦见埃米尔是我们家里的人,这是胡说。但梦见巧克力棒棒糖,这不是胡说。”我不清楚棒棒糖是怎么回事,妻子给我说了有关情况:从车站回来的路上,孩子们在自动售货机前停下来了,他们习惯于从这里买包着锡纸的棒棒糖。但母亲制止了他们,因为这一天他们吃呀玩呀已经够多的了,于是这一愿望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
旅行时,我听到埃米尔对我的两个孩子喊道,要他们等一等“爸爸”和“妈妈”。女儿在梦中就把这一印象变成了“自己家里人”。此时她对埃米尔的感情还没有超出像对兄弟这样的感情。至于巧克力棒棒糖为什么会被扔到床底下,这只有问她本人才能搞明白。
还有另一个简单明白的梦。我的另一个女儿在游览了奥西湖后做了这个梦,那时她三岁三个月。她是第一次坐船过湖,觉得这一时间太短。到达码头后,她不愿意离开船上岸,还十分伤心地哭了。第二天早上她说:“昨晚我梦见自己又在坐船过湖。”我希望,在梦中游湖的时间能让她满意。
我的大儿子八岁时做了一个梦,让自己的幻想变成了现实:他梦见自己和阿喀琉斯坐在一辆马拉的战车上,而狄墨德为他俩驾车。正像我所猜想的,头一天他姐姐送给他一本希腊神话故事,他读后十分兴奋。
如果把儿童说的梦话也算作梦,在我搜集到的全部梦的例子中,还可以举出一个年龄最小的孩子做的梦。那时我最小的女儿才十九个月。一天早上她呕吐了,我们要她一天都不吃东西。晚上她感到饿极了,在睡梦中她兴奋地喊道:“安娜.弗洛伊德,草莓,野草莓,鸡蛋煎饼,布丁!”
当时她总是习惯于先说出自己的名字,表示要占有什么东西。她在梦中列出的菜名几乎包括了她最喜欢吃的所有东西。梦话中“草莓”以不同名称出现了两次,这表明她反对家中对其健康饮食作的规定。保姆将她胃里不舒服的原因归结为草莓吃多了,她注意到这一点,在梦中对此表示了不满。
我不清楚动物会梦到什么。但我的一个学生提到的一条谚语引起我的注意,可以在这里说一下。谚语问:“鹅梦到什么?”回答是:“玉米。”这一问一答之中,就包含了“梦是*的满足”这一理论。
——梦的解析
【本文摘自《弗洛伊德自述》(黄忠晶等编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