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株枇杷苗,在公园里,真有点稀奇。大概是园林工人落下的。
几片叶子已缩水,点根火柴定能噼里啪啦地冒出几缕辣眼睛的青烟,但根上仍紧抱着一坨“娘家泥”,它也想活下去呢!便搭救一把,种在门前。
老妈打来电话,我好玩地说起种了一株枇杷树。老妈便幽幽地说,年轻人不能种枇杷树。为什么?追问之下,她才说:枇杷树寿命不长,树死了,种树人也会死,只有老人才能种枇杷树。呃,我只好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便扯开去。这样的说法,从老妈口中说出来,自然是迷信,但也是母爱,如小时候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有心去查资料,无所获。听说,在西施故里也有类似说法,但又不同——枇杷树不能在晴天种,不然会把影子种在枇杷树底下,等枇杷树长大,种树人便要死去。——如当年说拍照能摄了人的魂魄一般。不在太阳下种,阴雨天总是可以的,且也不限于老人了。
不知在您的故乡,可有类似的禁忌?若有,请留言,长长见识。
人们之所以有这样的禁忌习俗,应该是“冰冻三尺”的。只是年岁渐长,不知源头在哪里,最终就成了规矩,不问缘由,也没法问。
比如,门前不种桑树,不种柿树——桑者,丧也;柿者,死也。便多有忌讳。换个角度,蚕桑养活了多少人,皇帝耕田做样子,皇后还亲蚕躬桑呢!柿子又有“百事(柿)大吉”的说法。
沿着这条线说开去——
倒挂的、丑丑的蝙蝠,有“福到”之说;
猴子骑在马上逗蜜蜂——马上封侯(蜂、猴);
常摸狮子头,升官发财不用愁;
莲花喻清廉(莲);
唐朝皇帝姓李,鲤鱼就成了保护动物,都姓Li啊;
明朝皇帝姓朱,百姓怎么可以养猪呢,这不是把皇帝圈起来了吗?
武则天连“玉玺”都不说,要改成“玉宝”,说是“玺”与“死”谐音;
隋朝的隋,本是随便的随,杨坚怕走得太快,就去了“走字底”,结果,还是早早走了。
“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多好玩的诗句啊,结果,偏偏读出了“反清”思想,人头落地。
再比如,有款香烟叫“梯杷”,是爬上梯子摘枇杷?是“提拔”!
一句话,百样说,说吉利了,人心喜;说坏了,人心忧。
翻阅古籍,书中枇杷成林,也颇有趣。
谢肇淛《五杂俎》中有言:“槐花黄,举子忙;枇杷黄,医者忙。”枇杷时节,医生忙什么?时已夏季,病从口入,容易传染,医生怎能不忙?
张岱《夜航船》记载:“霉徵衣,以枇杷核研细为末,洗之,其斑自去。”枇杷核,还有如此功效,真是奇!有心人,有好奇心的人,可以一试。
在我的印象中,枇杷叶止咳,乡人常用。摘几片饱满的枇杷叶,洗去叶背细毛,煎汤服下,有奇效。我小时候就喝过,不记得啥味道了,倒对“念慈菴川贝枇杷膏”的味道很有记忆,香味特殊。老家门前有枇杷树、柚子树,常有人来讨要,治感冒咳嗽,总让他们把最好地挑去。人之常情!
葛虚存《清代名人轶事》记一则趣事《朱竹坨骗道士》:
秀水朱竹坨,与某道士善。观中有枇杷二株,熟时每饷朱,俱无核。朱诘其故,道士以仙种对,朱终不信。
道士素善啖,尤嗜蒸豚。一日,朱邀之,命仆市一彘肩,故令道士见。不逾晷,即出以佐餐,融熟甘美,饱啖而罢。因问朱以速化之法,朱曰:“偶有小术,欲以易枇杷种耳。”
道士低语曰:“无他,于始花时,镊去其中心一须耳。”朱曰:“然则吾之馔亦无他,昨所预烹者耳。”相与抚掌。
吃货道士,挡不住美食诱惑,道出了无核枇杷的技法:用镊子拔去花心一须。不知这法灵不灵验?有心人,也请一试,弄个十来颗就好,万一不灵呢?哈哈。
周密《齐东野语》也有一则玄乎的记载:“岭南又有蚊子木,实如枇杷,熟则自裂,蚊尽出而实空。”
虽不是枇杷树,而是“蚊子木”,但果子像枇杷,且果子里面竟然是蚊子,难道蚊子的爹娘可以是树?显然不科学,但乐趣十足。
我种下的那株枇杷树,没活过今年夏天,被邻居家的熊娃一剑砍成了两段。
还能说什么呢?生活处处有风险!就让它活在这篇文字里吧!我也想多活几岁!
老家门前的枇杷树,是爷爷种下的。枝上蚂蚁爬,果熟鸟先知,鸟吃一半,人吃一半。每当成熟,老妈总会来电告知,家里的枇杷熟了,好回来吃了。
再说“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这句诗。
我很喜欢,风调皮,可以写一则好玩的童话。但文字狱是可怕的!虽说*人不过头点地,不过碗大的疤,但活生生的命是没了的。
民间的那些禁忌,也是可怕的!近怕鬼,远怕水。但这“可怕”更多的是一种“敬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可怕还是需要的。不然人心就无法无天无底线了。
要知道,树也是有灵有神的——赵师雄罗浮梦仙子,寡妇李宪遇黄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