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刘栋

联合国宣布，世界人口在2022年11月15日这天达到80亿。

“这是人类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联合国人口基金会（UNFPA）执行主任纳塔莉亚·卡内姆此前在记者会上表示。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则进一步指出，“我们正在为一个充满紧张和不信任、危机和冲突的 80 亿人口世界做准备。”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维也纳人口研究所专家托马斯·索博特卡（Tomas Sobotka）博士对澎湃新闻说道，“它象征着人口快速增长时代的结束。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经历人口零增长或下降。与过去相比，我们正面临新的挑战。”

快速增长放缓

回顾人类的发展历史，自工业革命以来，全球人口一直在不断增加。人类在1800年左右才达到第一个10亿人口，1927年才达到20亿，然而在1950年代，人类增长才开始加速。

在过去的50多年里，全球人口翻了一番——从1974年的40 亿到2011年达到70 亿，再到11年后的今天，达到了80亿的新纪录。

人口快速增长主要应归功于现代医学的发展导致的婴儿出生存活率大大提高，以及人均寿命的延长。

从全球来看，过去半个多世纪的人口快速增加首先在欧洲和美洲发生，然后是东亚和南亚地区。在过去11年最新增长的10亿人口中，亚洲和非洲的中低收入国家的贡献最大。其中推动亚洲人口增长的主要是印度，它将在明年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

不过，这一快速增长的趋势正在发生变化。全球各大主要人口研究机构的预测显示，全球人口新增要达到下一个10亿的时间将会更长，不同机构给出的预估时间大致都在2036年至2040年之间。大多数预测都认为，世界人口将在 21 世纪下半叶的某个时刻达到峰值，然后趋于稳定或逐渐下降。

不过近年来也有不少人口学家认为，人口增长的极限正在临近，人口峰值也可能不会达到联合国预计的100亿。

“这可能是联合国最后一次宣布世界达到新的10亿人口增加的大关。鉴于全球大多数国家出生率的下降，90亿可能难以达到。”全球最大的调研公司之一益普索（Ipsos）公共事务CEO，人口问题专家达雷尔·布里克（Darrell Bricker）对澎湃新闻说。

联合国表示，2020年全球人口增长率自1950 年以来首次降至 1%以下。全球人口增速放缓这一变化发生的主要原因是生育率的下降。目前，全球妇女平均生育率为每名妇女生育 2.3 个孩子，而在1950年的时候是平均每名妇女生育5个孩子。

妇女生育率降低的主要原因包括，避孕措施的普及和各国经济发展使得女性就业机会增多，特别是女性教育水平的提高，都发挥了关键作用。

到2050年，全球8个国家——刚果、埃及、埃塞俄比亚、印度、尼日利亚、巴基斯坦、菲律宾和坦桑尼亚将提供全球人口增长的一半以上。其中，刚果和坦桑尼亚的人口预计将在未来30年内增加一倍，而印度的人口预计到2050年将从14亿增加到16.7亿。

人口结构问题更突出

相比80亿这个数字而言，更重要的是人口结构的急剧变化。

“这个最新增长的10亿人口是一个更‘老’的10亿。我们达到这个数字的唯一原因是人类的寿命比以前更长。因此，比绝对人口数字更重要的是，世界的人口金字塔开始翻转。从经济到环境，这对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巨大的影响。”布里克说。

从全球范围内看，虽然目前人口仍在增长，并可能在未来半个世纪左右继续增长，但这样的人口增长不可能持续，此前的快速增长也不会再次发生。

索博特卡指出，目前几乎所有高收入国家和大多数中等收入国家的生育率都很低，人口增长率放缓，越来越多的国家出现人口下降。

但在这些国家内，由于移民产生的人口趋势差异很大。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瑞士、瑞典或英国等拥有长期大量移民的国家，可能会出现人口持续增长和年龄结构略微年轻的情况。相比之下，包括东亚或东欧国家在内的低生育率和少移民或几乎没有移民的国家，可能会出现人口长期下降和人口老龄化速度加快的局面。

尽管相当多的国家正在经历人口下降，但索博特卡认为大多数国家却没有做出认真的努力来扭转它。“各国政府也可能意识到它们在这一领域采取行动的范围和效果有限，除非愿意接受更大规模的移民——这往往不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甚至不可接受的选择。”他说。

索博特卡进一步指出，最重要的问题是人口下降的幅度。人口的逐渐减少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控制。然而，在那些同时面临低生育率和大规模外移（民）的国家——如摩尔多瓦、乌克兰、保加利亚或波多黎各等，会面临更严重的问题。因为外移正在加速其人口老化，导致人才外流，造成未来劳动力短缺，威胁其社会保障制度的可持续性，并进一步加速出生人数的下降。

另一方面，人口减少也有有利的一方面，可以减轻对资源和环境的压力，可以帮助人类实现更好的繁荣，改善获得粮食、水和资源的机会，减少二氧化碳排放，并避免军事冲突。

索博特卡认为，在人口下降逐渐发生的同时，要防范对经济、福祉、社会保障和繁荣产生负面影响，将更多地取决于政府如何改革其经济、教育、劳动力市场和养老金制度，而不是取决于人口的绝对总数。

未来最大的挑战

随着世界人口达到80亿，我们的未来会遇到哪些挑战？

“这是一个很难定量回答的问题，我们显然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破坏世界的生态系统和生物圈。然而，人类也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能力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条件。从纯粹以人为中心的角度来看，我们对人口和经济增长的限制将取决于技术进步，取决于我们对各项自然资源的使用，还将取决于在应对卫生挑战、安全、粮食生产以及气候变化方面的全球合作。”索博特卡说。

在全球层面上，许多人担心人口过多以及人口增长对地球、资源和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索博特卡认为这些担忧在一定程度上是合理和可以理解的，但与此同时，社会和决策者往往没有优先考虑如何适应当前的人口变化。

“如果我们将资源集中用于生产能源和粮食以及更可持续的发展方式，并推动强有力的对气候变化的减缓和适应行动，我们可能会对未来的人口问题更加放松。”他说。

与此同时，索博特卡担心未来人口增长大部分集中在最不具备应对能力的地区，而这种增长加上气候变化可能导致一些最坏的后果——包括冲突、大规模移民，以及更多没有正常运作的政府和机构的地区。

根据联合国的预测，今后的人口增长将主要集中在目前生育率高的国家，特别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和一些中低收入的亚洲国家（如巴基斯坦、伊拉克、也门）。这些地区也是未来人口增长对资源、粮食生产以及可能的暴力冲突的压力最大的地区。

气候变化将是本世纪内对人类构成的最大威胁之一，作为一个处于气候危机前沿的国家，印度一年中 80%的时间都在应对各种极端天气事件，此外，水资源等资源的减少可能成为印度未来人口状况的决定性因素。人口增长将对印度的资源、经济稳定和社会造成巨大压力，其影响将远远超出其国界。

本期资深编辑 邢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