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塑造了一个个颇具个人特质,反映大时代格局与背景的人物。纤柔任性的蝶衣、武断的段小楼、聪敏果敢的菊仙、善于察言观色的那坤、现实冷酷的袁四爷……这部电影的值得反复观看解读,里面的台词、布置的物品甚至是每次唱戏句段的节选都有它存在的意义。程蝶衣一生都与戏曲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一生历经波折,经历过由衰转盛再由盛转衰三个阶段,他对虞姬这个人物塑造的可是入木三分,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蝶衣将一生的热爱与生命献给了戏曲艺术,然而,在时代的洪流中,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显得格外渺小,不管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太监张某,还是风光一时的袁世卿,都随着时代的演进而衰亡。
出身贫寒:断指成虞姬蝶衣出身贫苦,他的母亲艳红是个妓女,而他的一生都与妓女有着某种联系。艳红将他带去戏院学唱戏,奈何蝶衣有六指,不是块唱戏的料,于是狠下心砍去蝶衣的第六指,蝶衣被割去的手指也暗示他在生理上进行了一次阉割。艳红央求关二爷收下儿子时说的“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儿大了留不住”这句话是另一层含义的,在过去,通常是会说“女孩儿大了留不住”,这也暗示蝶衣的性别身份在此时是模糊的,而蝶衣从小生活在身边都是女人的环境里,如今来到了都是男人的戏院,对性别的认知仍很会模糊。
或许我们会觉得艳红狠心,她抛弃自己的孩子还砍掉孩子的手指,但是一个母亲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她在街上被之前接过的客人调戏时厌恶地推了他一把,因为她不想在孩子面前破坏自己母亲的形象,她想让儿子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便带着儿子来到戏院,她愿为儿子出卖身体,在断指时给他蒙上眼,交付蝶衣后便离开,从此缘分了断,没有这个有污点的母亲。
蝶衣在梨园被唤作小豆子,后取艺名为程蝶衣。初来乍到,小豆子被众人排挤,师哥小石头对他照顾有加,由于自身秀气的外形和内敛的个性被选唱旦角。在学艺的过程中,小豆子历经磨难,他总是把《思凡》中“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讲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此时,他并不能完全接受自身饰演的旦角身份。起初,唱戏并不是小豆子自己的选择,而是他的母亲为他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他在屡次犯错频频挨打后,宁愿让手浸于水中毁了它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由于频频唱错词,小豆子挨了不少打,逃出了戏院后碰巧看了场霸王别姬的演出,不禁感慨:台上如此风光,台下不知得挨多少打,吃多少苦头。小豆子幡然醒悟,回到了戏院,他在迷茫中找到了自己的出路,那就是好好唱戏,成为角儿,“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就像师父说的,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师傅讲的霸王别姬的故事,讲了一个做人、唱戏的道理──从一而终,这也成为了小豆子今后的信念,他要和师哥唱一辈子的戏。楚歌四起,兵荒马乱,虞姬为了不让霸王挂念分心便拔剑自刎,从一而终。“人纵有万般能耐,可终究抵不过天命”这句话也贯穿电影始终,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虞姬终有一死,时代的演进终将淘汰旧事物。在影片中有一处细节,在江边唱戏时,孩子们都是衣不蔽上体,只有小豆子则穿得很严实,这也体现了他身上较为女性化的特质,所以形象较为保守。
在一次决定戏院大伙生计的表演中,小豆子又一次唱错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词,师哥小石头气愤不过,恨铁不成钢,用烟杆子捣小豆子的嘴以至于嘴里出血,从此,小豆子像开窍了一般,终于没有出错了。烟杆捣嘴这一举动是小豆子对自己性别认知的一个转折点,此处暗含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促使了他对自己身份的改观,后来,小豆子在给张公公表演过后遭到了猥亵,这也加剧了他心灵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