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

娄山关

1935年2月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喇叭声咽

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走到贵州遵义，召开会议，取消了博古对红军的领导，*进入最高领导层，接着红军经娄山关进四川，但土城一仗打得不顺，*改变入川计划，退回贵州，再打娄山关。

“西风烈”“烈”用得很有力，一下子就把人带入那个情景中去了。

“长空雁叫霜晨月”，可能是从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化来的。温庭筠清晨从旅店起来赶路，因为起得早，外面非常寒冷，还没什么人走路，石板桥上铺了一层霜，只有很少几个脚印。这是一个集锦句，没有动词连接，只有六个名词组合在一起。*用了温庭筠的“霜”“月”，又把“鸡声”换成“雁叫”，再加上“长空”，也是一个名词，然后用“晨”把其他名词统起来，写红军赶早出发向娄山关走非常凄清。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霜晨月”在这里反复两次，这个词牌一般在这里要叠句，因为前面是七字句，这个七字句是三字尾，后面接四字句不流畅，可能当年唱曲的觉得不顺口，所以反复一下，这样唱就顺溜，就好听了。“马蹄声碎，喇叭声咽”就是红军在寒风中默默地走，只有马蹄发出很小的声响，有时传来几声号响。这里的“碎”是步子小，走得慢。“咽”字面上是哭的意思，这里是吹不响。这反映了红军撤离根据地以后的低落情绪，喇叭不响，人也不说话，比较沉默，沉默是一种忍受。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如果你去过山关就知道，山关不是建在山顶上，而是建在峡谷里险要的道路上，它一般包括关门、城墙、山寨、沟壕和长长的羊肠小道，所以这里的“雄关”是高大的关门，“漫道”是长长的小路。“雄关漫道”总的说就是娄山关。“真如铁”说娄山关像铁一样坚固难攻打。这个比喻非常好，用大家都熟悉的东西比，你认不得铁？娄山关这一仗打得很惨烈，红军与两个师的守敌剧烈争夺，多次肉搏。“从头越”讲红军遵义会议后打下过娄山关，现在返回来，又打下娄山关，取得了长征以来的第一场大胜利，震动了全国。

*的“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化自屈原《离*》中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就是道路又长又远，我来来回回地走，寻求自己要找的东西。这是屈原最好的句子，它道尽了屈原的浪漫情怀和远大理想，它概括了几千年来中国人的爱国热情和追寻真理的的伟大精神，从来没有一句诗能配得上它。在漫漫长征路上，*把屈原的声音复活起来，让全中国人民听到了他的声音。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两个声音撞击在一起，让我们感动不已。

残阳如血

*登上娄山关，已是傍晚，他看到阵地上到处是血，太阳照下来，非常刺眼。远看一座座山像茫茫大海上一个一个的波浪，天边的夕阳就像鲜血一样红，他想前面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

1962年5月，*写信给郭沫若，说“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是他满意的两句。用“血”来形容夕阳，今天我们看起来太血腥，感觉应该换一个柔和点的字。因为我们没有经过，看到的不是那个环境，也不是那个心情。我们把夕阳看得太美好了。*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他对夕阳有特殊的体验。他选用了跟自己心里感受一致的字，这个字跟他当时的心情高度融合。

中国革命道路不就是这样千回百折吗？

苍山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