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

——列夫-托尔斯泰

第一册——第二部（摘选22）

检阅回来以后，库图佐夫陪同那位奥地利将军，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把副官叫来，命令他把有关新到部队的情况的文件和先头部队总指挥费迪南大公的信件拿来。安德烈公爵拿着需要的文件走进总司令办公室。

“ 我只说一点，将军，“他表情优雅，声调悦耳地说出每一个字。“将军，如果问题是以我个人的愿望为转移，弗朗茨陛下的旨意早就执行了。我早就和大公会师了。请相信我的真诚，对于我个人，把军队的最高统率权移交给比我更内行、更能*将领，而贵国是不乏这样的将领的，从我肩上卸下这副重担，对于我个人，倒是一桩可喜可庆的事。但是，客现情况比我们的愿望更强有力，将军。”

奥地利将军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但是他不得不用同样的腔调回签库图佐夫。

“相反，陛下极为重视阁下参加我们的共同事业。但是我们认为，目前的迟缓会使俄国军队和他们的统帅失去他们一向在作战中所获得的荣誉，”他把预先准备的话说完了。

库图佐夫不改笑容地鞠了一躬。

“可是根据费迪南大公殿下最近给我的信，我坚信而且预料，奥军在象马克将军这样能*副司令指挥下，现在已经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再也用不着我们的帮助了，”库图个佐夫说。

奥地利将军紧皱着双眉，虽然还没有关于奥军失败的肯定消息，但是许许多多情况都证实失利的普遍传闻。

“可是，大人，您知道有句明智的格言:应当作最坏的设想，”奥地利将军说。

他不满意地转脸向副官看了一眼。

“对不住，将军，”库图佐夫打断他的话，也向安德烈公爵转过脸来。“我说，亲爱的，你到科兹洛夫斯基那里把我们侦察员的报告全部拿来。……”

安德烈公爵把头一低，表示从库图佐夫一开口他就不仅明白了他已经说的。他向二人鞠了一躬，就轻轻地迈着步子向接待室走去。

安德烈公爵是在波兰赶上库图佐夫的，库图佐夫待他很亲切，对他的态度跟对别的副官不同，交给他比较重要的任务。库图佐夫写了一封信给他的老同事——安德烈公爵的父亲。

“您的儿子，”他写道，“由于他勤奋、坚定、可靠，有希望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军官。我手下能有这样的下属使我感到幸运。”

安德烈公爵从库图佐夫办公室来到接待室，走到一位回事科兹洛夫斯基跟前。

“什么事，公爵？”科兹洛夫斯基问。

“奉命拟一份备望录，说明我们为什么不前进。”

“为什么不前进呢？”

安德烈公爵耸耸肩。

“没有马克将军的消息吗？”科兹洛夫斯基问。

“没有。”

“如果他被击溃的说法属实，消息也该来了。”

“也许吧，”安德烈公爵说着朝门口走去。就在这时，一位奥地利将军迎面快步走进接待室，砰地一声把门带上。这位将军显然刚从外地到达，他身材高大，穿常礼服，头上缠着黑布，脖子上挂着一枚玛丽亚-特雷西娅勋章。安德烈公爵站住了。

“库图佐夫元帅呢？”新到的将军用生硬的德语说，没有停步，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元帅有事，”科兹洛夫斯基一面说，一面挡位他的去路。“请问将军贵姓？”

将军的面色阴沉了，他的嘴唇抽搐一下打起哆嗦来……办公室的门开了，门口出现了库图佐夫。缠着头的将军大步流星走到库图佐夫跟前。

“站在你面前的是不幸的马克，”他声音嘶哑地说。

库图佐夫站在办公室问口，脸上的表情有几秒钟凝然不动。然后，他恭恭敬敬地低下头，闭着眼，默默地让马克先走，随后把门带上。

先前传闻奥军溃败和全军在乌尔姆城下投敌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半小时后，副官们被派往各方面传达命令，说明迄今按兵不动的俄国军队也快要迎战*敌了。

看见马克和听见他的军队覆灭的详细经过，安德烈公爵明白，战局已经输掉了一半，俄国军队的处境十分困难。 他回到自己房间去给父亲写信，他每天都给父亲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