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刺耳、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哨声响起,马副段长拿着用白铁皮做成的大喇叭喊道:根据分局2316号调度命令,正线上行14号道岔施工。施工时间10时20分至12时40分,共140分钟。各就各位,五分钟准备!
霎那间,刚才还闲散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几百号人,立即像离弦的箭,奔向各自的岗位。
我突然想起在部队重机枪射击训练时,连长也经常会喊这么一嗓子,全连各班迅速就位,以战斗姿态做好射击前的准备。
“开始!”喇叭筒子又一次传出马副段长的喊声,现场所有人员立即开始紧张操作。两人一组共二十人开始拿带爪的撬棍启掉钉在枕木上的道钉;在起道机把钢轨顶起后,二人一组共二十人,有序抽出钢轨下面的垫板;三人一组共五组用丁字镐镐尖砸进枕木里,一人喊号子,三人同时用力,把沉重的旧枕木一点点往外抽。枕木都事先编了号码,一、三、五、七顺号的留下,二、四、六、八顺号的往外抽,垫在道岔下面,当平移道岔的滑板。
最震撼的场面是平移旧道岔。因为75型新道岔比老道岔长几十公分,需要将一端的钢轨截掉一部分。两台锯轨机是从段材料室运过来的大家伙,听说是铁道部专门从瑞典进口的先进设备,每个工务段只配两台,这种锯轨机不是一般厉害,工作效率比过去提高了两三倍。专业人员将锯轨机卡在钢轨切割处,安装完毕后,一按按钮,顿时发出巨大的切割声,一束束蹦出的火花飞出几米开外。
这边,几条胳膊粗、十来米长的绳子,固定在要更换道岔的钢轨上,每根绳子前站着八到十人。他们把绳子背在肩上,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另一边,几十个人把两米多长的撬棍插进道岔钢轨下面的石砟里,双手紧握撬棍,肩膀顶住撬棍。
安全室朱主任站在道岔一端外面的道心里,面相人群,手里挥舞着一面小黄旗,嘴里高喊“一二!”,所有拉着绳子和紧握撬棍的职工跟着喊“嗨!”;再喊“一二!”、再喊“嗨”。随着震天响的号子声,众人连拉带撬,道岔一点一点的向外平移。
我站在快壶旁边,看着这震撼的场面,双手紧握,紧张的满头大汗。我看见马段长站在道岔旁边,全力观察着施工情况,不停的和几个主任和领工员说着什么。
就在旧道岔平移出去的一瞬间,几十个职工又冲上去,四个人一组把旧枕木掀起来,抬出去;另四个人一组紧接着把新枕木抬过来放到位。
现场几百人在同时作业,但没有一点混乱现象,所有人按既定施工方案各司其职,或以组为单位;或各自为阵,井然有序的作业。
突然,那边传出“哎哟”一声,所有人立即停止作业了,大家都紧张的往喊声那边看。马段长嘴里喊着:“怎么回事?”几个大步跳过去。段机关的几个干部也都跟了过去。
原来是抬枕木的职工往下撂时,一颗石子弹起来砸在他的脸上,疼得他大叫一声。
在现场值守的大夫立即背着小药箱跑过来。经检查,那位职工脸上被砸了一个大青包,还好没有流血。
马段长大骂一声,让施工继续。
新枕木全部搬运到位,钢轨也切割完毕。移动新道岔还是采取绳拉棍撬的形式。只是新道岔更庞大、更沉重,移动起来更困难。马段长让朱主任在旁边盯着,他接过朱主任手上的小旗,亲自站在道岔外端,扯起嗓子喊号子:“一二!”、“嗨!”;“一二!”、“嗨!”。
道岔一点一点的向道心方向移动,最终与钢轨接头对位。看到道岔准确到位,大家伙把绳子、撬棍一扔,兴奋的大喊一声“嗨!”
我看见马段长的大茶缸子里茶水已经不多了,赶紧接了一缸子冷凉的开水端过去:“马叔,你喝点水!”
他看清楚是我,笑着对我点点头,接过茶缸子,猛喝了几大口。
职工们紧张的往道岔下面推送垫板,用大锤把道钉楔进枕木。紧接着又四人一组抡起“洋镐”开始“捣固”。
“捣固”就是抡起带着四方头的丁字镐,用力把石砟砸进枕木下端,让枕木牢固的衬托住道岔。
捣固不但是个力气活,还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观赏性。四个人面对面分成两组,一条腿站在石砟上,一条腿站在枕木上,随着哨子有节奏的吹,洋镐一下一下的把石砟砸入枕木下端。这边砸实了,再统一换个位置砸那边。
张工长和另一个工长掂着道尺不停的量着轨距和水平,发现道岔水平面有误差的地方,立即用起道机抬高道岔,再进行捣固。
12时10分,朱主任在施工现场全部检查一遍,然后向马段长报告:马段长,更换14号道岔施工基本完成。经检查核实,道岔位置坐标、轨距、水平、高低符合要求,可以报请分局调度解除封锁。请指示!
马段长环顾了一下整个施工现场:同志们,在兄弟单位的大力配合下,经过全体干部职工的辛苦作业,我们顺利、安全完成了14号道岔更换施工任务。现在大家都很疲劳,也都饿了。抓紧吃饭吧!剩余工作由正线工区继续完善。
生活段铁路职工食堂的师傅们已经蹬着两辆三轮车,把几大筐白面馒头和肉丝粉条汤送到了铁道边。朱主任喊了几个伙计,把馍筐和汤桶抬到铁道边。大家伙也顾不上洗手了,双手在工作服上一擦,争先恐后排队领饭。大家伙儿一手抓起两个或三个馒头,一手端起一大碗肉丝粉条汤,大口大口的吃开了。
看着他们吃的那么淋漓酣畅,我顿时感觉肚子叽里咕噜乱叫唤。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手拿馍,一手端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