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海峡之声
作者 雁默
一般谈民主,大都落入意识形态的讨论,这是西方“武器化民主概念”的结果,也是人类的通病,例如宗教、哲学,或各种“主义”等人文产物,其初衷大都是为了解决具体问题,但演化到后来,就成了教条,几乎没有一种人文思想能避开这种现象。
回到初衷并检讨“民主与治理”的关系,近年来谈论者愈来愈少,如基辛格对美国政治的感叹:“公开辩论愈来愈不关注实质内容,而是关注政治动机与身份。”
这就是“美式民主教条化”的后果,在民主的形式之下所衍生的治理缺失,被“自由”与“权利”所掩盖,人民以为“无为而治”最好,高度强调个人权利,政客也就乐得轻忽实质的治理问题,集中将所有议题与社会事件政治化、情绪化、阶级化、意识形态化,好坐收选票。
治理退位,党派利益则成了政治的核心,此现象充分体现在蔡英文执政后,对蓝绿执政地方县市的差别待遇,最后甚至连视察疫情,蔡英文都只走访绿营县市,仿佛那几个地方才是她“有效统治之处”,蓝营县市,则绝拿不到她手中掌握的资源。甚至,只要蓝营县市发生治理问题,蔡英文想的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如何借机打倒“政敌”。
民主是两面刃,治理面的影响有好有坏,以下是具体范例。
4月,蓝营某市发生了新冠疫情以来,第一例儿童感染死亡案例。家长当时打119(该市消防局)求救,请派救护车,由于该户都是新冠确诊者,依规定隔离中,因此消防局告知家长,向确诊者派救护车,依规定需协调该市卫生局,因此无法立即出车。
于是家长再打“1922疫情通报专线”求助(属指挥中心管辖),经过数次电话沟通,81分钟后救护车才到场将患者送到医院,抢救数日,该儿童仍不幸病逝。
家长质疑救护车来太慢,程序有问题,其一是1922处理过慢,其二是119处理过慢,在复杂的联系网中错失了救援的最佳时机。该家长于是向相关单位要求调阅1922与119电话录音档,想从通话记录中查明相关单位的处理流程,追寻那“消失的81分钟”发生了什么。
该市消防局因为“保护隐私权法规之故”无法提供录音档,便主动邀请家长前往聆听录音内容,并提供逐字翻译文本,甚至现场模拟派遣员作业模式,好让家长了解整个流程。
故事到这里为止,我们已先看到了一个“民主治理”的特点,即民众申诉有管道,且相关单位必须民众满足的需要,详解作业流程,并提供录音证据。在两蒋时代,由于“民权意识”尚未抬头,治理的细腻度远不能与现在相比,一般民众上官府办事得忍受基层公务员的臭脸、官腔,与“上对下”的恶劣态度。
“民主化”后的台湾,对一般民众最有感的,就是公务员的态度变得亲民、客气与周到,包含警察在内,蓝绿执政县市皆然。
西式民主的初衷,是要解决“权力的傲慢”与“权力不受节制”的问题,因此非常现实主义地使用了“制衡”的概念解决具体治理问题。
并不是说只有实行西式民主才能解决上对下的权力傲慢,但无可否认,民主手段最有效,因为“来自敌人的监督”,总是比自我监督效果要好。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呈现了西式民主的弊端。
防疫指挥中心在这一起案件之后,旋即修改了规定,开设儿童就医绿色通道,此后儿童确诊者可直接就医,不需再多一道卫生局处理的程序。这意味着此前的指挥中心规定让地方单位“必须先上报,收到指示后再处理”的弊端,也就是那“消失的81分钟”真相。
在此期间,家长显然对该市相关单位的说明并不满意,透过各种管道想查明真相。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找绿营民代帮忙处理。毕竟现在台湾民众都知道,蓝的出问题,就找绿的,相反亦然,这样解决问题最快。
于是乎,案件从专业治理问题,迅速演变成政治问题,“指挥中心1922”是绿的,“市消防局119”是蓝的,到底是哪一端出了问题,就变成党派之争。家长既然找绿营撑腰,此案显然又对绿营选举有利,那见缝插针、煽风点火、混淆视听、鸡蛋里挑骨头,什么花招就都出笼了。
家长就此按照绿营的指导下,开始方向性追索事件真相,另一方面,隐身其后的绿营民代也展开攻势,甚至当初现场模拟派遣员作业模式为家长解说的举措,都被说成是精心安排的演戏,务求逼市长认错道歉,并留下政治污点,折损其选举优势。
家长指控主要有两点:
4月事发当天,全台确诊数只有800人,市消防局不可能忙到无法处理一个新冠个案,此其一;电话录音译文中,没有写上“没有办法派车,要通知1922”(当时119通话中的背景有插话声音),而这就是一切的关键,此其二。
关于一,该市副市长说明,当时每天有超过一万人居家隔离,按彼时政策,确诊者需要扩大匡列、扩大采检,还须疫调公布足迹、安排防疫出租车,不像如今规定放宽,让民众采自主管理,减少许多治理资源。因此不能单从确诊数来看问题。
关于二,相关单位坦承译文确实没有“没有办法派车,要通知1922”这句话,但当时的情形是,身旁的同仁(救护技术员)在提醒派遣员,要去“确认流程”,完全不影响后续救护派遣流程。而译文内容依规定只摘录民众与派遣员的对话,不会摘录背景插话。
至于指挥中心,干脆称“1922没有调度救护车或防疫出租车的权限”,一推干净。事实上这是避重就轻,因为消防局必须走一遍指挥中心的“额外程序”,而此程序与“1922有没有调度救护车权限”并无干系。此外,1922若无调度救护车权限,在急救的层次上等于毫无用处,民众也只能打119,但一般民众完全不知道。
关于指挥官陈时中的颟顸无能与无耻,众人已说过很多,台湾防疫大抵就是“有错都不是指挥中心的错”,甩锅卸责是防疫日常。
在“千夫所指”下,该市有理说不清,因此副市长痛心指控“选举而操作很不公平”,索性将整个处理程序交由法院调查处理。
目前家长尚未决定是否要走司法程序,但事件已引发了不小的政治风波,引起各界关注。
故事到此,即可显见“西式”甚至是“台式民主”弊端。一切政治化的后果,就是真相被掩埋、是非颠倒;真该扛责的走避,担上莫须有罪名的是基层公务员,政治标靶则是市长。而绿营“新神”陈时中与该蓝营市长都要投入选举。
民主的优点既然是借重“敌人监督”以杜绝治理弊端,那么公正性就极度重要,失去公正性的监督就是恶意监督。而这种恶意是由选举利益所驱动,则一般而言,愈公正“获利”就愈小。
人类社会求取公正的工具只有两个,道德与法律,而道德往往是利益的手下败将,法律也时而失灵。不过相较之下,法律仍是较为可靠的工具,因此该市府决定避开政治,循法律途径解决。
在此案例中,真正该扛责的民进党当局,借由协助甚至控制受害家属,巧妙规避责任,并想借此打击政敌,可谓双重套利。此案若真走入司法程序,其实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该市相关单位一切依法依规行事,执行单位只能走规定的流程,只要流程并无疏失,就无可能被论罪。
换言之,家长若告市府渎职,大概率不会成功。可议的是,防疫指挥中心并非正式的机关单位,亦非执行单位,只是一个临时指导单位,因此不受法律监督,若政策有错,顶多就是负政治责任。而这个单位,自疫情爆发以来,疏失不计其数,以致枉死上千人,但负起政治责任的,一个都没有。
按西方民主原则,决策不透明的防疫指挥中心根本是“反民主”的存在,口罩、疫苗、快筛剂厂商的决定程序,全部由一个不受监督的单位“独断”,而且还在政治掩护下,无法被究责。
听起来,这不是“民主的弊端”,而是“反民主的弊端”。但事实上,民主相当容易被窄化成选举权,并徒具形式,使得一切便宜行事与贪赃妄法,在选举利益下得到“正当性”。最终,权力者会将责任扔到选民头上,一时的民意反扑不碍事儿,等到下一次选举,再透过务虚的情绪性议题,绑架选民,再获取一次权力。
“公开辩论愈来愈不关注实质内容,而是关注政治动机与身份,”这不是美国独有的现象,几乎所有实行西方民主的政权,都会落入这个陷阱,造成社会严重分歧。所有事件都是政治事件,严肃而正常的治理变成无稽之谈。
也就是说,民主与反民主一体两面,这是一个脆弱而容易自噬的制度。
在绿营执政前,许多自称“民主派”的人,于绿营执政后就一一现形,获取权力后“反民主”,蔡英文执政这一次,更是揭露了大批“假民主派”,而今坚持民主反对绿营执政的,已是寥寥可数。
可见,在台湾,民主不过是夺权的工具,原来就只有粉饰作用与欺骗性质,因此也可说,台湾从来没有真正“民主化”,却又为了民主形式而丧失了治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