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说年俗
炮仗是很神奇之物,抗日战争年代可充当假冒“弹药”,欺骗小鬼子,凭借优质声效吸引敌人注意力;和平年代能成为孩童玩具、婚丧嫁娶时必备品,或传递百年好合,或寄托无限哀思。不过,过去最常用到炮仗的地方,还是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一串鞭炮发挥出无穷威力,炸出了喜庆,炸出了祝福,炸出了一年的健康和顺利。
炸一炸,全家乐。
这“炸”俗,从古就有了,上下几千年,就是这么炸过来的。
有本书,叫《荆楚岁时记》,记录了中国古代楚地(以江汉为中心的地区)岁时节令风物的故事,内容五花八门,门神、木版年画、木雕、绘画、土牛、彩塑、剪纸、镂金箔、首饰、彩蛋画、印染、刺绣,等等,虽为楚地见闻,实则影响历朝历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的,堪称神书。
这神书上就说了,正月初一那天,大公鸡扯开嗓子喊了第一遍之后,老百姓从被窝里就蹭地跳起来了,光腚小孩也穿上遮羞布了,一大家子哈着白气小跑到家门口,找一空地,噼里啪啦就放起爆竹。按照老人的说法,来点响儿,那些瘟神恶鬼牛头马面就吓回去了,不敢出来作案。
那时候的炮仗,可不像今天这样既好看还有技术含量,要火药没火药,要纸张没纸张,就是拿来一段竹子(对,就是熊猫吃的竹子),用火点了,竹子爆裂有声音。没了,就这。
严格来说,《荆楚岁时记》里说的这种东西,不能称为鞭炮、炮仗,就是个“炸竹子”。说竹子是炮仗的老祖宗,不为过。
唐朝诗人、宰相张说在《岳州守岁》里写:“桃枝堪辟恶,竹爆好惊眠。”都给竹子炸醒了,可见这威力,猛。
南宋范成大有一首《爆竹行》,对爆竹的丰功伟绩和战斗实力给予了生动描述:“食残豆粥扫罢尘,截筒五尺煨以薪。节间汉流火力透,健仆取将乃疾走。儿童却立避其锋,当阶击地雷霆吼。”
如果没有“儿童却立避其锋”这句,说这是一首描写手榴弹的诗,也说得过去。
历代文人对爆竹的评价,最声名远播的,要算王安石的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有这一句,爆竹此生无憾。
火药问世以后,炼丹家来了兴趣,不断研究这新生玩意,废寝忘食,和诺贝尔似的。终于,他们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硝石、硫磺和木炭如果混在一起,再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就能发生巨大爆炸,可以炸得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于是乎,爆竿的命运正式发生了变化,迎来了指数般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再也不用火烧竹子这传统老办法了,一旦穿上火药的外衣,就瞬间炼成了爆竹家族的“圣斗士”。北宋时,民间老百姓就开始把火药放在纸里,再像卷饼一般卷起来,点火,可单响可双响,多功能体验,精彩无限走四方。
再之后,爆竹的命运轨迹趋于平稳,修修补补,逐渐演变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飞天鼠、宝宝乐、二踢脚、魔术弹、地老鼠、电焊条、震天响、摔炮,等等等等,为当年春节的“养成”贡献了洪荒之力。不过,爆竹的威力也越来越惊人,到了一定程度,不由自主地越过了安全边界,伤人伤物,负面效应凸显。如今,爆竹已然被边缘化,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那一声声可爱的炸鸣之声,成为永恒的经典记忆,久久回响。
参考文献(资料来源:NTSL国家科技图书文献中心):
《古人如何放爆竹?》,文摘,《兰台内外》,2010,000(003)-64-64
《宋史》,脱脱撰,中华书局,1985年6月1日;
《隋唐史》,岑仲勉著,商务印书馆,2015年0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