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期鹏
我居济南十五年,时间不能说很短,可若让我说一说历城,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我甚至连她的区划范围也不太了解。其实,生活在一个设了很多区的城市里的人,并没有多少“区”的概念。
只有机缘巧合,深入到了她的细部,才会感受到她的不同凡响之处。
这一回,我们几个朋友相约,在历城的土地上行走,并且阅读了一些关于历城的书籍,不禁对我们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起来。
历城可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区”,她是一部活生生的中华文化史啊。
单从这一点上,她也不愧“齐鲁首邑”的美誉。
既是中华文化,那就当然不只是儒家文化,甚至不只是儒家文化、佛教文化和道教文化,还有伊斯兰文化和深厚的民俗文化,甚至还有异域文化。
更为重要的,这些文化可不只是写在纸上、传于口耳之间的,它们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丰厚的历史遗存。
那么,我们从哪里说起呢?
闵子骞,当然是闵子骞,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虽然历史已经过去了两千五百多年,但他的事迹依然为人熟知。
细细查究所谓的“二十四孝”,我感觉其中有些过于神异,只有少数几个是符合人情事理的,闵子骞便是其中之一,直到今天仍不失其光彩。
现在,闵子骞墓就在济南百花公园西侧,墓旁的大道则叫闵子骞路。
作为儒家孝德文化的代表,他使济南这座城市笼罩了浓浓的温柔敦厚的气息。
我们由闵子骞墓往东北而去,不久就会来到济南著名的华不注山下。
山下有著名的华阳宫,宫中有著名的四季殿。四季殿东西两侧有忠、孝二祠,孝祠里供奉的就是闵子骞。
华不注山是道教名山,华阳宫是道教名宫。让人称奇的是,在这样一座道教宫观里,不仅供奉着孔门弟子闵子骞,而且还有一座净土痷,有观音地藏王殿。
儒、释、道三家在这里和谐相处,倒也其乐融融,显示了我们中华文化和民族信仰的独特景观。
在唐代大诗人李白眼里,在一片漫漫平川之中孤峰挺立的华不注山,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实在太峻秀潇洒、引人入胜了。
据说,李白曾两度来到济南历城,并在济南紫极宫举行了入道仪式,由著名道士高如贵主持。
作为一个有专业“证书”的入道之人,他对华不注山情有独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山下的华阳宫,则是李白之后五百余年的1220年,由全真教宗师丘处机的弟子陈志渊创建。
这里是济南最古老的道教宫观,曾被誉为“济南巨观”,并被比作“苏州虎丘”,在中国道教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年久失修的华阳宫已经整修一新,与孤峰兀立的华不注山相映成趣,正在焕发出新的生机。
与道教文化相比,佛教文化在历城的传播更为广泛,其建筑遗址也更为久远。
位于历城南部山区的神通寺遗址,前身是始建于东晋初叶的朗公寺,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
朗公寺以其创建人朗公而得名,是山东最早的佛教寺院。
而今,历史上的神通寺虽然只剩下了一些遗迹,但建于隋大业七年(611年)的四门塔依然矗立在群山环抱之中。
这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亭阁式石塔,也是我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它因四面各有一个半圆形拱门而得名。
它的精美的建筑艺术,一直为中国和世界瞩目。
上世纪20年代日本出版的《世界美术全集》中就说,“在石筑之单层塔中,可谓无与伦比者”。“无与伦比”,这是多么高的评价啊。
走出神通寺遗址,我们不妨到位于仲宫镇北村老街北首的清真寺看看。
这座清真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是近三百年来附近回族同胞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
回族是中华民族的重要一支,伊斯兰文化也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它的存在,使历城文化更加色彩斑斓、丰富迷人。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记遍布于历城乡间的古街、老桥、祠堂、故宅,深厚的传统、淳朴的民风,像久远的时光一样,从这些饱经沧桑的地方浸漫出来,让人感受到历城的浑厚与博大。
我们也不能忘记位于洪楼广场北面的天主教堂,这是一座典型的欧洲哥特式建筑群,是当时华东地区最大的一座天主教堂。
中华文化,从来都是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这是一种胸襟和气度,是一种真正的包容和自信。
更为重要的是,洪楼天主教堂的设计虽然出自奥地利修士之手,建筑却是由我们当地的工匠完成的。
这是中西两项技艺、两种智慧的一次紧密握手,让人赞叹和回味。
我们更不能忘记曾经生活在这个地方和到此为官、游历的名人贤士:
房玄龄、李白、杜甫、苏轼、苏辙、曾巩、辛弃疾、元好问、赵孟頫、张养浩、李攀龙、王士禛、蒲松龄……
这是一个长长的名单,我们无需一一排列下去,也一时排不完整。
这个名单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历城自古以来就拥有的巨大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