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农民，种庄稼是他的日常工作。父亲虽已年过花甲、精神头明显不足，但仍丢不下那几亩庄稼地。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军歌嘹亮》中，孙红雷饰演的主人公高大山。高大山从部队退下来之后，住在部队大院里，早晨听到起床号声就立刻出去跑操，显然已经痴迷了军营生活。的确，许多人都有一种职业病，父亲作为农民似乎也不例外。
国庆节前，远嫁到蒲城县的妹妹生了二胎，母亲过去照看，父亲一个人在家。节日期间，我没有陪妻子、孩子出去旅游，专门回去陪伴父亲。现在的秋收似乎没了昔日的忙碌。我回家的第一天，父亲已经把五亩地的玉米收割完毕，并在村里叫了两个邻居帮忙剥玉米皮，虽然现在收玉米是机械化作业，但从父亲剥、拴、架玉米的动作来看，英姿依旧不减当年。次日，我和父亲一起把玉米拴好、架起来，把剩余的玉米棒用发套网装好、蹲靠在早已搭好的木板上晾晒。
在与父亲闲聊时，他说杨洪镇的羊肉泡饭味道很不错，我听出了他的意思—有段时间没有品尝了。第三天中午，我骑摩托车带着父亲去了40里外的杨洪镇，一起品尝了这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刘二泡馍”，这是我转业回来后第一次与父亲一起吃羊肉泡馍，父亲高兴至极。
说到饮食，父亲与旧时相比有很多不同。在我的脑海里，父亲是一个只会耕地种庄稼、从不进厨房的典型的北方农民，而眼前的父亲已是一位会敖稀饭、会做手擀面、会抄小菜的好“伙夫”了，真是令人欣喜又心酸。欣喜的是，当母亲不在身边时，父亲一个人居然能把自己照料好；心酸的是，作为儿子的我多年不在父母身边，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刚把玉米晾挂完，父亲就要着急去卖柿子。记得小时候卖水果，都是用自行车拖到十几里外的镇上去零售。现代物流业的快速发展使得农产品销售渠道更加畅通，农民们只需将水果用三轮车运送到村里或邻村的代销点即可。
我们村有一个柿子代销点，邻村也有一个。父亲执意要把柿子用摩托车拖运到邻村去出售，说是每斤能多卖1毛钱。记得2007年的一天，父亲骑摩托车去县城办事、途中摔倒导致脑破损，从那时起，本来就性情耿直的他变得更倔了。我和姐姐多次规劝父亲不要骑摩托车去邻村卖柿子，他却始终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无奈之下也只好随他了。作为儿女，只要老人高兴，我们也就跟着高兴。固然如此，但心里还是想早早把柿子处理完毕。
柿子不比苹果和梨子，运输到外地可能会破裂坏掉，所以在网上很难卖得出去。如果亲朋好友收货后不满意，关系好点的会不吭声、把气咽在肚子里，关系一般的会直接退货，这样邮费和箱子的费用就由自己承担了。即便如此，我愣是在朋友圈卖出了十几箱“人情柿子”，因为村里有网购的代销点，在网上多卖出一箱，父亲就可以少拖一箱去邻村批售。我把卖柿子的钱提现给了父亲，他露出了满脸的喜悦，似乎很满足，很有成就感。
父亲似乎早已习惯了种庄稼这个职业，这从他享受庄稼丰收后喜悦的颜容可以轻易观察到。临行时我给父亲留了两百元钱，他却并不高兴，似乎在怪罪我嫌他老了、干不动农活了。我说：“明年少种点玉米…”他说：“种点庄稼我在家也有个事情干，不干活人会老的很快…”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知道父亲对庄稼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深厚感情。
作者：杨向勃
单 位：咸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编 辑:董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