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一上了岁数,就是特别爱怀旧。过去的苦难也成了珍贵的回忆,在缺油少粮的时节里,但凡是个吃物都会变得无比珍贵。
以前的老房子都是土坯建的,屋顶上边得有横梁,这个大横梁不仅支撑着房屋,还有一项重要作用,就是吊挂着一些不能让孩子们拿到的好吃儿,通常就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大竹篮子。想起小时候就爱坐在门槛上,盯着它看,一般里边会有刚下的鸡蛋、上顿不舍得吃的馒头、小壶装的香油,过年剩的一点腊肉,偶尔还会有馋掉牙的果子油条。
多年前的冬天,在农村,好多人家一天三顿饭就是山药白粥,早晨起来熬一锅,中午在水煮个白菜,炒个土豆子也是个奢侈。山药这种东西喧软,容易饱腹,也好胀气,反酸水。所以我们更喜欢夏天,收割了小麦,交了公粮,剩下的就是自家的余粮。
都说头伏的饺子,二伏地面,三伏烙饼摊鸡蛋。最好吃的还是三伏的饭,新磨的小麦,浓浓的面香,母亲从竹篮子里边拿三四个鸡蛋,鸡蛋在那个时候是能换东西的,可不敢敞口着吃,通常还会掺上好些个葱花,再撒上一把盐,这么金贵的吃食,做的口味淡了还不够一个半大小子塞牙缝的。
烙饼还得是麦秸烧的火,又不糊锅还自带天然麦香。薄薄的面饼三翻两翻就上了火色,刚一出锅,妈妈就赶紧给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看着的我撕了一小角,真好吃啊!外边的饹馇皮酥脆,里边的面皮子柔软,就是白嘴也能吃上一张。
大饼烙完就着热锅,刺啦一个摊鸡蛋,虽然油少葱多盐多,能卷到自己饼里边的也就一小块,对于那时的我们还真就是无上美味。
现在条件好了,大饼里边放的油酥都比以前炒菜放的油多,摊鸡蛋想放几个放几个,葱花也是散散碎碎的几片,咸盐更是用小勺控制量,卖相也是黄乎乎的不赖,但是吃到嘴里总觉得少点滋味。
人啊!就是个怪物,差了某个时间段,某个场景,某个人,但凡有一点对不上,那真真就是珍贵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