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油角是阳西地区常见的民间小吃。资料图片

●翁广欢

年渐近，小孩做梦也见到油角，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口水流湿了一个枕头，早上起来，趁依稀还记得，绘声绘色向母亲说起。母亲耳根软，嘴里嗔怪着，心里惦记着，手里准备着材料——面粉、花生、椰蓉、糖、花生油、鸡蛋、还有白芝麻。

当里里外外被收拾好后，男人在屋外叠起简易灶头，架上锅头，拉开了炸油角的序幕。

女人在屋里忙开了，麻利拿出一个托盘，倒出面粉，敲碎一只鸡蛋，洒下热溶了的猪油，加入一些糖，用水搅拌，混合揉成面团。一双有力的大手，将面团搓至光滑，光滑得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愣在一边。

利用这空当的时间，做馅的花生需要赶紧处理：生火，翻炒，上镬，去皮，碾碎，直至变成还有嚼劲的花生碎末。还有那芝麻也需炒香，各种馅需按比例混合。

一系列动作，女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看着托盘上的面团松弛了，女人把面团分成等分，用一根光滑圆溜的擀面杖擀成厚度适中的面皮，再用玻璃杯压成圆形，一张一张，粘上一点生粉，叠成一小叠，叠成女人一脸的骄傲。一切准备完毕，接下来就动手做油角。面皮包放进馅料后，女人的手沿着圆面皮的两侧对捏起来，以免馅漏出，再将油角的边捏薄，收好边，最后用指甲沿边一路轻轻地锁边，捏成麻绳状，荷包样的油角生坯才算大功告成。

女人把几斤的花生油倒进锅里，不一会，油就起泡了，满屋都飘起了浓浓的、诱人的油香。是时候放油角了，咕咕冒泡，油香四溢。女人的手也没有停下来，用笊篱顺着一个方向不断地搅动，以便油角两面受热均匀，上色均匀。不一会，油角像群受不了高温缺氧的鱼儿，赶紧一翻身，从水底浮上水面。

女人颇有大将风度，指挥男人调至小火。油角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令人整个鼻翼都是敞开的，全部身心也是敞开的。那个香呀，五脏六腑，全被攻陷，无一不被俘虏；三万六千个毛孔，像打了兴奋剂，无一不畅快张开。

不大一会工夫，油角变成了金黄色，花纹也清晰起来，女人稳稳地把握火候，用笊篱捞上油角晾干油才上碟。眼前的美食，实在令人垂涎欲滴，谁都想迫不及待地享受，好好犒劳一下体内蠢蠢欲动的馋虫。

小孩伸出手来，一把就抓起几个，手掌满满的，谁知刚上锅的油角，像一块烫手的生铁，触电般松手，油角散了一地，惹得女人又心痛又可惜。心痛自家孩子手受伤了，可惜孩子糟蹋了美食。这回孩子学乖了，眼巴巴地看着，不停地吞口水，直至油角由热到温，才敢再一次伸出手。一口咬下去，角皮酥松，馅料松软，香气马上就溢了出来，舌头的味觉彻底被激活了，吃完一个又一个。

同样是油炸，煎糍中外面好看里面空，韧韧的，令最锋利的牙齿也不敢打持久战。麻蛋小小的，圆溜溜，又酥又脆，可里面一点馅也没有，光是外面沾点糖粉敷衍嘴巴，哪像油角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令人欲罢不能。

一家人品尝后，女人用一胶纸袋装好，打上一个密不通风的结，再放进一个密封的罐里，等到过年的时候，热情地拿出招待客人，并慷慨大方送给亲戚。也只有这时候，小孩才可以带出自家的油角，在村头巷尾，使劲地咬着油角，让全村人听到“吱嘎吱嘎”脆响。那香味，那甜味，丝丝缕缕，爬上记忆之绳，令人终身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