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六公路两侧的钻天白杨树老化了,一遇到暴风骤雨就会有老树被摧毁、倒伏,有时还会被来往车辆撞倒。前不久施桥路段另一位公路护林员耿玉周跑来找我。他负责的汪家地段,有棵大白杨被邮车撞倒了,他让我去公社打电话“197” 给公路管理处老潘,及时报告情况。老潘乘三卡来拖树,他对我俩说:上面己决定逐步将扬六公路两侧的白杨树全部人工倒掉淘汰,换栽刺槐和杨树。倒下来的树干由公路处用车拖走,留在地下的树根可由附近生产队社员自行刨走。
天傍黑,常宝和常平来约我一齐去陈庄十七亩田边的马路上刨树根。我仰首看天,东南方向有乌云翻滚,恐怕有雨。我向朱主任借了顶军用雨披,手握护树专用的小工兵锹,就和他们一齐赶到距陈庄队一里多路的十七亩田边。树干早已拖走,锯断的树桩冒出地面有寸许高。我用小工兵锹先将树桩周边掏空,他们二人轮番扬起扛来的丁字镐刨起了树根。刨根停下来,我就下蹲着紧贴地面,用锹扒掉树根附近的沙砾,把硕大的树根暴露出来,以便他们继续刨出树根。
在地面下,大树根有三四根小孩臂膀般粗细的杈根,伸向四面八方。每根杈根又有若干小杈根紧紧巴着地下的泥土。我们将它们一一理清刨出凿断,最后就剩树桩中间一根粗大的主根紧紧地钉在地中央。我们三人放下手中工具,分列在树桩四周站立,三人六只手紧抱住树桩。“一、二!”我喊着口令,三人闭住气,齐心协力摇晃起树桩。“一、二!”树桩慢慢地开始晃动,“一、二!”树桩的主根也开始醒动。
突然,有豆粒大的雨点敲击着我们赤裸的脸面,我抬头一看,头顶上空早已黑云压城,一场疾雨正从东南方向朝我们奔袭而来。我赶忙捡起放在路边的军用雨披,将它抖开,三人各持一角将它顶在头上。跑回陈庄已来不及,我们三人围着刚刨出来的树桩,紧紧挨在一起。雨疯狂地冲撞着我们头顶这 块小小的军用雨披,风从旁边呼啸着欲把它顶飞,我们三人团缩在一起,六只手死死地扣紧头上的这一方遮挡布。风挟着雨更凶猛地抽打着雨披,为了减少风对它的冲击,我们三人蹲了下来,把雨披几乎贴近了地面。虽然我们龟缩在下面,但他二人还不忘记开着玩笑。
“常宝,看你这身呆肉,怪道你二嫂喜欢你这小叔子呢!” 常平与常宝 膀靠膀不禁发出了感慨。
“快不要说人家了!”常宝立即给予反击,“你好,三根筋攀着个骷髅头,瘦得像个猴孙,当心老婆跟人家和尚跑了!”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说停就停了。玩笑打住,我们又开始倒树根。正巧队里瓦工绰号叫大耳朵从旁边经过,他也插手帮忙。多了一双手帮助扳摇树桩,效果大不一样。“一、二!” 四人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终于扳断了主根,树桩歪在了我们刚刨出来的树坑里。
“让开!”大耳朵吐口唾沫在掌心,双手相对搓了搓。他接过丁字镐,双臂抡园,对准树桩,一下、二下、三下,庖丁解牛,树桩被凿成无数片状。不大一会,硕大的树根就粉身碎骨变成一大摊可以燃火焚烧的劈柴。
我们从队里拉来了板车,七手八脚将劈柴装上车,用绳捆绑好。然后,四人说说笑笑将劈柴拖上施桥镇,送往施桥浴室。过磅算账,共卖了10块钱,每人分得两块五,大伙高高兴兴往家赶。雨后天净,一弯明月挂上树梢,它也会解人意,照亮着我们回陈庄的道路。
当年,我是知青……(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