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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节:
01、暂停干预时,她的病情又波动了,难道复发了?
02、她非常厌恶爸爸,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03、她的敏感、烦躁,主要源于一次严重的校园欺凌
04、如果不克服这个难题,她很可能复学失败
从上周开始,我们逐步分享患者翠莹的深度心理干预过程。
翠莹是高中生,被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的专家诊断为双相障碍,吃了很多药、做过改良电休克(MECT)效果也不佳,已经休学2年了。去年,她和父母找我们就诊,经过3个小时的面诊和后续评估后,我们决定收治她。
翠莹经常出现麻木感,觉得什么情绪、感受都没有了;她每当傍晚就心慌、想哭,难以接受挫折和失败。她跟很多青少年女性患者一样,有严重的容貌焦虑,而且跟父亲的关系非常恶劣。
这些症状、表现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心理创伤事件呢?是怎么形成的呢?前两篇案例文章里详细披露了答案和深度心理干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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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莹的症状复杂、病情严重,她的深度心理干预过程较长,有可能还需要2到3篇文章才能分享完毕。为什么我们要那么详细地分享,尽量把她每次深度催眠下处理的问题、发现的病理性记忆事件记录下来?
因为,这些病理性记忆,尤其是心理创伤事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父母在无意中对孩子造成的心理伤害;还有些是孩子在校园、社会中遭受的创伤事件,但父母没有及时重视、积极应对。
希望患者父母们能认真阅读这些事件,对照自己的孩子是否有过相似的经历,更要对照自己是否有类似的、不当的家庭教育方式,这往往就是患病的心理根源。理解根源后,父母才能更有针对性地自我反省、改变和提升!
所以,非常期望广大读者能够从我们的案例文章中得到启发,帮助孩子们加快康复。如果对我们的深度心理干预技术有兴趣的话,也能通过案例分享加深了解。
以下我们继续分享翠莹走向康复的过程。
01、暂停干预时,她的病情又波动了,难道复发了?
上一篇案例文章说到,翠莹第7次接受了催眠治疗师Lucy的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后,一家人因急事要赶回家。
其实我对她回家这段时间,有点担心。
因前期的深度心理干预起效明显,她的情绪明显更稳定了,所以我开始指导她减药。那减药过程中有可能出现停药反应,很可能会有更多的创伤浮现出来,从而导致情绪波动。而且,翠莹本来就有很多问题还没处理,原定的心理干预计划还远远没结束。
可是事务紧急,他们不得不回去,翠莹也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面对减药期间的波动。我们只好嘱咐她父母严密观察,有情况马上告诉我们,必要时尽快到广州来继续接受深度心理干预。
翠莹回家大约10天后,她父母陆续发来了女儿的情况反馈。总的来说,翠莹在家的表现还是有不少进步之处的,这也是前期心理干预效果的显现。
比如她愿意自己出门买东西了,之前都必须妈妈陪同着的,还一边选购,一边发微信问妈妈还要买什么。
她还到附近公园慢跑、走路,每次大概10公里,运动后回家跟爸爸妈妈聊天也很开心,讲述自己运动感受和时尚服装的事。翠莹妈妈很高兴地说,这是女儿患病3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她和丈夫都给了女儿大大的点赞、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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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翠莹还跟朋友们去游乐园玩了一趟,非常快乐。她还会自觉地做英语习题,做题时特意把手机放到房间外,以免影响专注力,态度非常认真,效率也不错。
有一次,翠莹还主动帮妈妈填写弟弟的幼儿园成长手册,写得非常仔细,完成质量也很高。填写手册时,她需要从妈妈手机里找图片,结果不经意看到了2年前她病重时写的一些便签和自拍照片,还有她和妈妈微信聊天记录截屏,是妈妈偷偷留存着的。
这些资料里面的内容非常绝望、伤心、消极,翠莹很有感触,她真诚地对妈妈说:“我真的不记得,原来我当时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妈妈,你真的太不容易、太伟大了”。翠莹妈妈说,女儿的话让她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不过,正如我们所料,翠莹的情绪波动和症状仍然比较明显,尤其是与家人的关系和相处方面,她妈妈说,“莹莹就像个世界警察,管着家里每个人”。
比如她很容易因为弟弟而发脾气,只要认为弟弟有需要管教的行为,就会厉声批评弟弟,如果弟弟反驳,她甚至想动手打。这时翠莹父母赶紧拉开她,她就会非常生气,说狠话,然后一下子从生气变成难过地大哭。
她对妈妈陪伴弟弟的时长非常在意,有种“想跟弟弟争妈妈”心态。她对爸爸是否陪弟弟也很在意,认为这是考核父亲是否有改变的重要指标,只要认为爸爸做得不到位,就会愤怒、指责爸爸。
而且,她对父母之间的关系状况也很敏感,只要认为父母不和了,马上就瞪眼说:“你们又吵架了?!”吓得翠莹父母赶紧闭嘴。有时候,爸爸妈妈确实拌了几句嘴,她马上冲过去怒目父亲,“你向妈妈道歉!”
在这方面,翠莹爸爸有一些进步,他当时有情绪,不太想道歉,但也没有对女儿生气。在第二天,他真诚地向翠莹道歉了,表示接受批评、坚决改正。可是翠莹不相信,仍然斥责爸爸,两个家长都不敢吭声,只好听着。
有一天中午,弟弟在家里哭闹,翠莹又怒气大发,呵斥弟弟,情绪几乎崩溃了,还大吵着要离开家里,搬出去住。她父母当然不同意了。
总的来说,翠莹暂停心理干预这段时间,跟家人还是有较多冲突,减药后仍有较多低落情绪,特别难受的时候甚至又有自残、自*念头,但害怕被父母强制送院,所以及时恢复了一定理性,没有实施。
而且她睡眠质量不好,经常做让人揪心的梦,所以很晚都不肯睡,有时磨到凌晨4、5点才睡。在心情非常糟糕的时候,她对于自己能不能康复、复学是否能成功又信心不足了,甚至说不想来广州继续接受心理干预了,明显陷入了灾难化思维。
幸好翠莹的父母有较大的改变,他们一直没有指责女儿,有些时候虽然做不到很好的共情,但懂得了及时保持沉默,不激化亲子之间的矛盾,翠莹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在家的这段时间。
02、她非常厌恶爸爸,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时隔大半个月,在父母的安抚下,翠莹同意前来广州继续接受深度心理干预。这次,翠莹直接与催眠治疗师Lucy见面,总结这段时间比较突出的问题。
翠莹说了很多,但主要是关于爸爸的。她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爸爸不顺眼,甚至包括爸爸的一些行为习惯,她都非常反感,觉得很难跟爸爸相处。
而且,只要她认为爸爸对妈妈有一点不好、不尊重的时候,马上就会非常愤怒,继而情绪低落。翠莹觉得自己经常无法自控地耗在这些问题里,又没法解决,整个人非常消极、萎靡。
这一次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Lucy决定处理这个问题,并在翠莹的内隐记忆中找到很多碎片式的画面,全都是她非常讨厌的父亲的言行举止。其中一个最为深刻。
翠莹小学四年级时,她在奶奶家,当时奶奶给爸爸打电话。爸爸那边的声音很大,以至于一旁的翠莹能够依稀听见爸爸的语气和话语。
她发现,奶奶常常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爸爸不耐烦地打断了,而且奶奶的表情越来越绝望,最后伤心地哭了。翠莹非常爱奶奶,而且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看到奶奶哭,她一下子慌了、急了,赶紧安慰奶奶。
奶奶没有告诉翠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安抚她“没事,你快去吃饭”。她到了饭桌上,发现爷爷对奶奶的哭几乎毫无反应。
这时,她的心里对父亲升起了一股愤怒和厌恶,“奶奶是非常坚强,非常爱我的。爸爸居然让奶奶伤心得哭了!”
从那时起,翠莹就认为爸爸是一个不会倾听、也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比谁都厉害,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自以为是!他对他的领导阿谀奉承,对下属就很傲慢,我真的很讨厌他这种态度!”
Lucy修复了这个创伤和众多碎片化的记忆画面后,还初步引导翠莹要树立更加理性、正确的认知。
翠莹认为她的爸爸非常糟糕,比其他人的爸爸更糟糕,其实这是偏颇的。不只是她的父亲,很多在事业上比较优秀的父母都有类似的表现。
他们自身比较优秀,又能吃苦,过五关斩六将地闯出了一番事业,在单位里成为领导,在某个领域里比较权威。这确实非常不容易,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确实比大部分人更强。
因为有了这个事实基础,所以他们内心有点自负,比较自以为是,不容易把别人的意见听进去,尤其是对于家人和他们认为不如自己的人。翠莹要看到这背后的根源,不要全面否定父亲。
而她认为爸爸对上级比较阿谀奉承,对下级傲慢,这里面很可能含有翠莹对爸爸行为的过度负面解读。
事实上,她爸爸可能只是在上司面前比较谨慎、恭谨、注意措辞,而在下属面前要表现出威严和果断。拍马屁和傲慢有没有?可能也有一点,但没有翠莹说得那么严重。
其实,这往往是成年人世界里、职场上的一种处事方式,有时也是为了生存、为了更有效率地管理好下属。所以,翠莹要用更加理性的角度去看待爸爸的一些言行举止,这能让她爸爸也感受到被女儿理解,有助于改善她与爸爸的亲子关系,也有助于她的情绪更加稳定。
深度催眠后第二天,我对翠莹进行认知强化干预,这是深度心理干预暂停大半个月后,我跟她首次见面。
翠莹看到我很高兴,她说在家的那段时间,还是经常感觉情绪很差,她一度以为自己复发了、康复无望了,“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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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她,这是因为减药反应、她和父母的亲子关系问题还没有完全处理完,还有回到熟悉环境后,她有很多还没得到修复的创伤被激活了,所以情绪出现了波动。从积极的角度看,创伤浮现出来后,她及时回来继续接受心理干预,其实是一件好事。
翠莹点点头,说昨晚接受了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后,感觉心里轻松多了。身体的不适感明显减轻,对爸爸的负性情绪也下降了大约50%。
“我以前觉得,如果我爸还是不改变,那我就会一直受到他的伤害,那我就好不了了!可是昨天晚上Lucy的话让我意识到,就算我爸的改变很有限,我也可以从更加理性的角度去理解他的行为,尽量去接受他这个样子,那我心里不那么在意了,也就没那么容易受到他的伤害了!”
翠莹有点兴奋地分享着自己的感悟和提升,还主动说起爷爷也是个不够尊重女性、比较自以为是、顽固的人,爸爸的工作压力也很大,受到这些方面的影响,爸爸才会出现这种性格。
“不过,虽然我现在更加能理解他了,但我长大了啊!现在他对弟弟的耐心和陪伴只增加了10%,弟弟还那么小,会像我小时候那样受到心理伤害的!”
在这十几分钟里,翠莹哔哩吧啦地说着,我倒成了个倾听者。我觉得她分析得很不错,她终于更深入地理解到,不能把自己康复与否完全跟父亲改变与否捆绑在一起,她要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加快康复。
而且,她竟然学会从弟弟成长的角度来看待爸爸的问题,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认可!
我请她放心,她爸爸现在已经有一些改变了,我会继续督促她爸爸增强自我反省和改变的,尽量降低他对弟弟的负面影响。既然说到了她弟弟,我顺带说了一下她对弟弟的看法和态度。
其实翠莹父母、我和Lucy、甚至可能读者们也都看出来了,翠莹虽然以前同意过妈妈生二孩,但弟弟真的出生以后,她一直很不满,总觉得妈妈为了照顾弟弟,减少了很多陪伴她的时间,她心里非常不平衡,经常对弟弟发火。甚至弟弟一出生,她就被诊断双相障碍了。
表面上,这似乎是弟弟出生、父母没有平衡好两个孩子所带来的问题,但深层次上,其实是翠莹的家庭系统早就问题重重了,她早就有精神心理问题了。弟弟的出生只是个导火索,加重了她的症状,加速了她患病这个时间点的到来。
那这个时间点的提前到来就是坏事吗?不见得。翠莹一直很想高中毕业后出去留学,如果弟弟没出生,她虽然在高中表现出来没得病,但逆商仍然严重不足,在出国后很容易因为各种压力骤增而情绪崩溃,罹患疾病。那时她一个人在外面,父母不在身边,反而更加容易出现意外,求医也不方便。
所以,如果这个时间点早晚要到来,那还不如出现得早一些,现在赶紧解决了,以后的人生能走得更加顺利。从这个角度看,她弟弟的出生反而是件好事,她甚至要感恩父母给她带来了这个机会。
翠莹很认可上面的分析,她也意识到,要不是她的病情提前爆发了,爸爸妈妈也没有意识改善家庭氛围,改变对待她的方式,她出国一遇到困难,很可能就崩溃了,那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接着,我把翠莹的这些积极变化和提升告诉了他爸妈,他们非常感激。尤其是爸爸,一听到我们引导女儿要理解他的一些行为,他忍不住很委屈地说,“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压力真的很大,我做啥都不对!”
不过,我也进一步督促她爸爸,要更加深刻地反省,尤其是学会更加尊重女性,甚至可能要建立一种重新去“追”孩子的妈妈、获得妻子认可的心态。这样,女儿也会对他更加认可。
翠莹爸爸感到自己被理解后,也更加乐意接受我的建议,他答应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细心的读者可能发现,翠莹爸爸已经多次表达过一定会深刻改变了,他也确实有所提升。大家可以猜猜,他后续还有没有再无意中对女儿造成心理伤害呢?
03、她的敏感、烦躁,主要源于一次严重的校园欺凌
几天后,翠莹第9次接受了催眠治疗师Lucy实施的深度催眠下病理性记忆修复技术(TPMIH),处理的问题是翠莹对周围的事物非常敏感、在意,导致自己很容易烦躁、激动。
在深度催眠下,Lucy找到了背后的3个心理创伤。
第一个创伤发生在翠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周五放学,翠莹和一位女同学一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同学对她说,班级下周一要春游,老师让大家周末多准备一些吃的。
翠莹听了很开心,回家就跟妈妈说了,母亲给她买了很多吃的。周一早上,翠莹没背书包,带着一袋吃的就去上学了。结果发现根本没有春游,大家都背着书包正常上课、交作业。
她懵了,忙问同学,“今天不是要去春游吗,你们怎么还带书包?”
话音刚落,班里哄堂大笑!原来,是那个同学编了谎话捉弄她!
班主任把翠莹叫到办公室,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然后生气地训斥翠莹,“她这些话还跟别人说了,怎么其他同学都不信,就你一个人信了?!”
翠莹又委屈、又生气、又害怕,最后忍不住哭了。不过,班主任也让那位同学向翠莹道歉,翠莹心里好受了一些,也认为这件事情过去了。
但其实这个事件对翠莹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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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全班人哈哈大笑,还有些人还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觉得丢脸丢到家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有班主任那生气、强势的眼神,也让她很慌、很羞愧。
她也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讲的话、那么好骗呢?她陷入了自我否定,这也导致她越来越敏感,不再敢轻易相信别人。
其实,Lucy在深度催眠下发现,那个同学也不是恶意欺骗翠莹。她当时说周一要去春游的时候,语气是非常开心、兴奋和期待的,她内心也是真切渴望能去春游的,所以讲得特别真诚,特别生动、有细节,很富有感染力。
而翠莹当时顾着收书包,并没有非常专心、认真地听同学的讲话,更没有看同学的那种开玩笑的表情,一下子就信以为真了,也没细想老师当天有没有说过这个消息,更没有去多方求证。
第二个创伤事件还是在她上小学二年级时,班里竞选班委,翠莹与当初“骗”她要春游的女生互为竞选对手,而班主任推荐了那位女生当班委。
翠莹心里不服,站起来指出那位女生不适合当班委,还列举了很多原因与例子,同学们都被她说服了,最终那位女生没有被评为班委。
评班委的事情暂时就过去了。但后来有一次放学,翠莹看到这位女生有一本笔记本特别好看,她很喜欢,她没想那么多,把笔记本就塞到了自己书包里。
结果第二天,这位女生告诉班主任她的笔记本丢了,班主任让全班同学一起去找。翠莹心里慌了,很怕被找出来,只好主动把笔记本拿给班主任,撒谎说是在学校失物招领处看到的。
班主任不太相信,一再逼问,翠莹才说出了真相。班主任很生气,她把那位女生也叫来,要求翠莹向她道歉,翠莹真诚地道歉了。可班主任觉得还不够,要求翠莹还要就之前竞选班委时、她列举了这位女生的种种问题进行鞠躬道歉。
翠莹没想到老师会提这个要求,当时她心想,“竞选班委是公开的,大家都能发表不同意见,我这件事有什么错!?”她不愿意鞠躬道歉,还跟班主任起了争执,很多同学都看到了。
而班主任更生气了,施加了更大压力逼翠莹鞠躬道歉,翠莹最终还是按班主任说的做了,但心里非常愤怒,觉得老师针对自己,故意对自己不公平。
当天回家,翠莹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很希望妈妈能安慰安慰、维护维护自己。妈妈一张嘴却说,“其实啊,你班主任经常夸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翠莹妈妈很可能以为这句话是一种安慰,也可能是为了让女儿不对老师产生负面看法,别影响了听课状态和成绩。
可翠莹听完之后更加纳闷了,她觉得班主任明明就是不喜欢她啊,怎么妈妈还说班主任夸她了呢,班主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变得更加敏感了,而且班主任当时逼着她在那么多同学面前鞠躬道歉,她觉得很难受、很丢脸,也变得越来越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了。
Lucy对这个创伤事件进行了修复,并引导翠莹明白,在哪些情况下,她应该真诚地道歉、反省自己的错误;可在哪些情况下,她可以及时地、理性地解释自己认为不需道歉的原因,学会维护自己的权利,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她能坚持做到这一点,她会更加自信、从容。
第三个创伤事件,就是我们在第一篇案例文章里提到的“翠莹的日记本被老师当众读出来”事件。这个创伤事件在之前的深度催眠下也出现过,Lucy处理过一部分创伤点,而这次又浮现出来了。
当时,读初一的翠莹因为身体不适请假回家了,却不小心把日记本落在讲台上,老师也不知道是谁的,在班级里念了出来。同学们听着听着,很快就明白这是翠莹的了。
她日记本里写的想法、别人告诉她的小秘密、她对哪个老师和同学的不满和调侃,全都被同学们知道了。日记本被几个同学撕碎了,藏在了翠莹的课桌里、夹在了她的书里。
而翠莹是后来才从隔壁班同学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她重返学校后,发现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了,很多人看到她就掩嘴偷笑,有的人还模仿她的语气、念出她的日记内容,然后哈哈大笑。
翠莹对老师感到非常气愤,“怎么能把学生的日记读出来呢!”她还感到了羞辱、甚至是屈辱,认为自己的个人隐私被暴露,还被同学们笑话。
说实话,别说翠莹当时只是个13岁的孩子了,哪怕是个大人,遇到这种事可能也难以承受,会形成巨大的心理创伤,甚至情绪崩溃!这个巨大的心理创伤让翠莹也变得更加敏感了!
Lucy修复了这个心理创伤后,引导翠莹要更好地保护自己的隐私,而且要有意识地自我提升,令自己更坚强、自信,培养出越挫越勇的高逆商,哪怕再次不幸地遇到这种事,才能平和面对,不容易形成心理创伤。
第二天,翠莹接受我的强化认知干预。她前一天的深度催眠结束后,她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情绪却很好,“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容易敏感了,也明白了我不必过于敏感!而是要变得更理性、更敏锐!”
看到这次深度催眠的效果这么好,我很开心!
我还进行了自我开放,我的鼻子又扁又大,从小没少被人嘲笑,还有人叫我“哈密赤”(评书《岳飞传》里的一个角色,被人割掉了鼻子)。所以我对自己的鼻子一直很自卑,整整自卑了31年,甚至想过去整容、垫鼻梁。
没想到,我第一次跟现在的丈母娘见面时,她端详了我一会儿,说我的鼻子“长得好”“有福气”!我当时很惊讶,很高兴!丈母娘一句话就把我的心理创伤修复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为我的塌鼻梁感到自卑,反而经常拿来自嘲,化解了很多尴尬。而且很多我接诊的很多青少年有容貌焦虑,觉得自己长得丑,我就拿我的鼻子出来自嘲,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不但拉近了我跟他们的心理距离,也有利于患者们更加理性地理解外貌的问题。
所以,我引导翠莹意识到,当我们的创伤得到修复、且内心建立起真正的自信后,她也可以用这种自嘲的方式化解尴尬的场面,甚至可以像我这样,将曾经的自卑点转化为人生财富。
果然,翠莹也被我的自嘲逗得哈哈大笑,她的情绪更好了。
接着,在对翠莹父母的家庭治疗中,我告诉他们这次深度催眠下发现的创伤事件主要发生在学校里,看似与父母关系不大,但其实背后也有父母没有及时处理、处理方式不够科学的问题。
严格来说,翠莹遭遇的日记本事件,她的隐私权确实受到了侵犯,已经属于校园欺凌了。父母如何发现孩子遭受了校园欺凌,并应该如何处理?这是每个家长都要学习的必修课,我提醒翠莹父母一定要吸取教训,努力提升。
04、如果不克服这个难题,她很可能复学失败
一周后,翠莹第10次接受深度催眠。这时,深度心理干预进度已经过半了,离翠莹复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个问题逐渐被提上了干预日程。
翠莹对催眠治疗师Lucy说,现在的她其实情绪挺平稳的,甚至是开开心心的,但一想到回学校后,她认识的同学、老师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年龄、知道自己休学过2年,她马上就焦虑、低沉了。
这其实是很多休学过的孩子都有的忧虑。曾经的同班同学都成了自己的师兄姐了,新班级里的同学普遍比自己小1岁,甚至好几岁,患者有焦虑、不敢面对,这都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只有我们能勇敢地、理性地面对这个情况时,才更有可能复学成功,所以,这道心理难关必须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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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Lucy就针对这个问题作出处理,并在深度催眠下找到了一个关联性很强的心理创伤。
上面讲到,翠莹初一时在学校里遭遇过日记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她实在不想待在那所学校里了,就选择了转学。
又因为她初一经常莫名其妙身体不适(长期心理压力、叠加性心理创伤导致的躯体化症状),经常请假,所以转到新学校后,她重新读了一年初一。
有一次数学考试,翠莹考了90多分,在班里名列前茅。旁边的一位男同学就说,“翠莹,你是不是做过这些题啊?你是不是以前读过一次初一啊?”
翠莹非常惊讶,因为她重读的事情只有老师知道。她没有直接回答男同学的问题,而是追问男同学从哪里得知的。
男同学说,他前几天经过老师的办公室,听到老师讨论翠莹的事情,说她为什么上过一次初一,还要上一次呢,所以他就知道了。
过了2、3天,翠莹发现班里好多同学在议论她,她感到压抑,忍了一周实在忍不住了,回家跟妈妈说。妈妈也觉得不妥,找班主任说了这件事,请老师出面处理。
班主任特意找翠莹谈话了,告诉她:“你不用在意同学们的议论,你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就好了。”
翠莹当时释怀了,可后来有一次她数学测验考得不太理想,数学老师带着嘲讽的语气说,“你之前不是学过吗,怎么还不会呢?”这话让翠莹很伤心,一下子又想起之前老师、同学对她的议论。
这件事对翠莹造成的心理创伤其实很大,她在深度催眠下都哭了。她很担心同学知道她是重读的,就会排斥她,认为她是“差生、坏孩子”,或者认为她考得好都是因为学过的。
Lucy发现,在这个事情里面,翠莹自己本来就有一个错误认知:她认为只有“差生、坏孩子”才会留级。那这个错误认知是哪里来的呢?Lucy继续寻找,又找到了这背后的创伤事件,就像个“案中案”。
原来,在翠莹转学之前,她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差,再加上她不适应学校的食宿,父母就在学校旁租了一个房子陪读。
在这期间,翠莹爸爸经常对她说,“你的数学成绩为什么这么差啊!你再这样下去,就重读一遍初一吧!”翠莹当时把爸爸的这句话理解为,只有成绩差的学生才会被留级。
而且,那时她爸爸为了提升女儿的数学成绩,经常给她加塞很多题目,还要求不做完不能睡觉,翠莹每天都将近11、12点才能睡觉,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3、4个月。
妈妈心疼翠莹,就说还是让她先睡觉吧。结果爸爸反而生气了,指责妈妈,“这么多年来,你把女儿教育成这样,现在我来教孩子,你还说这些话?!”
所以,翠莹在整个初一阶段都过得很痛苦,逐渐出现发低烧、耳鸣、头昏的感觉,还经常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够。爸爸要求她重读一年初一的时候,她内心是非常排斥的。直到发生了日记本事件后,翠莹要转学了,才不得已决定重读。
Lucy将这两个心理创伤修复后,引导她意识到,当我们成绩不好时,要深入、理性地寻找背后的原因,反思自己在学习上有哪些漏洞。Lucy传授了翠莹一些高效的学习方法,提高学习效率。
她爸爸当时的方式确实太严厉了,没有顾及到孩子需要充分的休息,否则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不过,她爸爸初衷是好的,只是“好心办坏事”,反而导致女儿的心理压力很大,出现了功能性躯体不适。
Lucy还告诉翠莹,不是差生、坏孩子才会留级的,她是生病了,很多课都没上过,才不得已重读。从这个角度去看,她其实是个初一新生,无需为此事感到心虚、羞耻。我们可以把主要的时间与精力放在学习上,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
至于被老师不太合理地质问时,我们该如何应对,Lucy也教了翠莹一些更科学、理性的办法。既能避免跟老师发生冲突,也能保护好自己,不容易遭受叠加性心理创伤。
第三天,翠莹对我说,她想到复学的时候,焦虑感、压抑感明显减轻了,心里轻松多了。
而我告诉了翠莹一个真实案例,我们接诊过的患者皓轩,他因为滥用药物成瘾,整整辍学了5年,还当过小混混。接受了我们的深度心理干预后,他逐渐走向康复,还重新参加了高考。
一般人都觉得这简直不可能,当初他跟我说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可最后,他真的考上大学了,现在都大学毕业了,并入职了世界500强企业、结婚生子了!
翠莹也震惊了,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我还跟她说,我自己也是在本科毕业后,工作了3年后才去考研究生的,28岁才读研,比班里大部分同学年龄都大,但其实并没有对我造成不良影响。
所以,我引导翠莹要从一生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患病经历及当下的求学阶段,不必过于在乎自己的年龄。而且,翠莹所遭受的心理创伤得以修复后,她在心理上会成熟得更快,比同龄人有更大优势,这会帮助她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稳、更远。
翠莹很受鼓舞,但她对学数学缺乏信心,说自己不是学数理化的料。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典型的认知误区。严重偏科其实是一种学习障碍,往往是后天形成,不是先天能力或智商不足。
我详细地跟翠莹介绍了学习障碍、严重偏科的形成原因,并教她如何识别在学习中遭受过的叠加性心理创伤,增强自我觉察能力。翠莹很开心,觉得我的分析又解决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
其实在这个阶段,我开始指导翠莹停止服用德巴金和右佐匹克隆,她担心的停药反应完全没出现,睡眠也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一家都很高兴。
翠莹对自己的康复和复学都充满了信心,她很想赶快回到学校。她提出了先结束心理干预,后续再在我的指导下、父母的监督下,逐渐把药物都停掉。而如果中间出现了较大的情绪波动,再及时回来接受深度心理干预。
翠莹病情确实大有好转,我同意了她的决定,但一再叮嘱他们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出现了父母和她自己都难以调整的病情波动时,要及时告诉我们。
我还提醒翠莹的爸爸,他还要深刻地自我反省、改变及提升,多与女儿交流、沟通,认真聆听孩子内心的想法,懂得真正地尊重孩子。
其实,当时翠莹的康复路上还存在4个隐患。
第一是翠莹跟父亲的亲子关系。虽然父亲对她造成的心理创伤已经得到部分修复了,但显然仍有残余的未得到修复。翠莹看到父亲对母亲态度不好的时候,还是容易生气、难过。
第二是翠莹与弟弟的关系,翠莹的病情很明显是在弟弟出生后恶化的,这意味着她很可能遭受过与弟弟出生相关的心理创伤,这方面还没有专门处理过。
第三是翠莹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期间,遭受的一些心理创伤,我们也还未来得及一一修复。
第四是翠莹从小性格敏感多疑,这背后很可能还有更多童年、幼年时期的心理创伤。
不过,如果翠莹父母懂得深刻地自我反省、改变及提升,翠莹在康复道路上也不断提升的话,这些心理创伤也能在生活中逐渐被修复,翠莹真正走向康复。
这一次回家,翠莹能不能顺利复学呢?期间有没有遇到困难呢?下一篇案例文章继续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