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做白日梦说大话、吹牛皮,却活得比谁都滋润的庄子,在其经典之作《庄子·逍遥游》中有言:
“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这句话意思是鹪鹩在深山野林中建巢,不过用一根树枝,鼹鼠在河边喝水,顶多是撑满一肚子罢了,后使用“鼷腹鹪枝”一词来形容人的*有限,也将鹪鹩作为与大鹏相对的象征,大鹏不仅身形庞大,还志向远大,而鹪鹩不单单长得个儿小,还目光短浅,容易满足,作为弱小怯懦者,或易于自足者,是再适合不过了。
西晋时期的文坛领袖张华老先生一生著作颇丰,只可惜流传后世的原著已不多,《鹪鹩赋》则是其众多传世之作中的一个精品。《鹪鹩赋》中有云:
“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而生生之理足矣。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卑,物莫之害,繁滋族类,乘居匹游,翩翩然有以自乐也。彼鹫鹗惊鸿,孔雀翡翠,或淩赤霄之际,或托绝垠之外,翰举足以冲天,觜距足以自卫,然皆负矰婴缴,羽毛入贡。何者?有用于人也。夫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故赋之云尔。”
从张华老先生的文章中我们能很清楚的得到,他老人家对鹪鹩的第一印象,就是小,长得一般,不受人重视和饲养,于是就自得其乐的过着自在日子。的确,鹪鹩是一种非常娇小的一种鸟,所谓三寸金莲,说的不是古代女人裹出来的小脚丫,该是这个儿头只有三寸,也就是十公分左右的小鸟才说得过去嘛,而他们短粗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加上脖子了,圆鼓鼓的脑袋直接套在胸上面,两根牙签似的喙插在丸子似的老头前,与后面微微朝天翘的短尾巴形成对称,全身都布有黑色斑点,上体为棕褐色,下体则为浅棕色。翅膀短而圆,腿脚细而不长,比起这圆润的身体,就仿佛有了一双长腿,亭亭玉立于树梢树杈间。
每年的暑假七到八月间,就是它们的繁殖期,胖嘟嘟的雄鸟会在树上和人家的篱笆中间穿梭来回,叼着茅尾、细树枝、草叶、羽毛和苔藓在树上搭建出好几个巢,一个个新房就像鸡蛋一般大小,状似深碗或圆顶屋,在巢的一侧开个小门之后,新郎官就会把周围所有的准新娘请入自家新房里参观,若对方满意,新郎官就有幸与之同享天伦之乐。之乐何乐?当然是洞房花烛、梨花压海棠之乐!也是因为见到雄鸟们建起的这些精巧无比的窝,人们才把他们叫做巧妇鸟,而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巧妇?而是一群新好男人嘛,而且是心灵手巧的建筑工人才对呀!
除了叫巧妇鸟,鹪鹩亦称鹪莺、桃虫、巧妇、黄脰鸟﹑桃雀﹑桑飞、小蝈蝈儿等,他们的鸣声就如猫叫一样,音调高,声音凄厉,尤其是像发情的母猫的叫春声,那刺耳欲酥的声音确实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存在,让人难以抗拒,也让人有想要逃离的意思。
鹪鹩和像鹪鹩一样弱小怯懦的人,难道就真的没有鸿鹄那样的高远理想,没有大鹏那样的伟大抱负吗?实则有的。可能是曾经有过,现在已将之埋葬,也可能是仍深深埋藏于心房,却不敢将之亮相,正因为自己处于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关在自己设置的牢笼之中,不敢再痴心妄想,只有每天解决好吃喝拉撒睡的小愿望。
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儿已经够他们去忙的了,毕竟能有多少人能有庄子那种本事,每天都能活在自个儿编织出来的逍遥梦乡之中,而且还活得如此快活呢……
清书,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