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旗旗
过年的吃食
年少时,曾经有一段时间,相当反感过年。每每看见姥姥姨妈忙里忙完的样子,简直替她们感到忿忿不平——尤其是就全家老老少少,挤挤地围桌推杯换盏这一项,简直令我嗤之以鼻到厌恶的地步:大盘小盘层层相,肉屑果皮残渣堆叠,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大人们举着玻璃杯,涨得通红的脸,“碰一个,碰一个”加上不时传来的一阵阵高声亢奋地欢呼,年年都千篇一律地围桌,祝酒,碰杯……简直就是恶俗到极致。
迎新,求福,难道非要围桌喝得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呢,难道不是应该认认真真地包一顿饺子,哪怕仅仅是简简单单地点一盏灯笼呢?
想想也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忽然开始喜欢过年,尤其今年愈发热衷起来,且不说春联福字,早早在网上购置了红绸拉花,红绒窗花,红纸灯笼彩旗一一下单,这些琐琐碎碎的关于过年的仪式感,准备着,温暖着,兴奋着,总能给人一种无声的归属感,好像日子里所有盼,精神上有所依。关于过年,无非家人团座着吃吃喝喝 ,可这也恰恰映照了生活, 过年要有滋有味的,庄重而热闹的,这种气氛感,平常的日子可不会有……,所以,一年里大多数时光都是哑光的,细碎的,忙碌的,甚至于得过且过的,这一阵子,有一种叫作年的小东西慢慢靠过来了,它是红红火火的,还带着一簌簌闪闪金色,它欢欢喜喜地朝你奔过来,你也得打起精神,高高兴兴地张开双手迎接它,抱住它,谁又抬手说不呢?!
过年的要富裕,要有仪式感,至少,将来等到我也两鬓泛白之时,能给耄耋之年的父母一些多彩的回忆。
最先想到的是准备吃食,从炸丸子开始吧。
前几日,早市上买回的猪肉,从冰箱里拿出来,搅成细碎的颗粒,阳台上取出一把冬葱,剥掉葱衣,切成葱粒,老姜洗净,去皮,剁成姜米,一同放入肉馅里,磕五六枚土鸡蛋,撒一把面粉,再添一勺子红薯淀粉进去,妈妈过来指点,加盐,生抽,胡椒粉,最后淋一点点花生油搅匀。
搅肉馅大小也算个体力劳动了,拿两双筷子,朝一个方向慢慢搅。肉馅开始太稠又多,筷子转几圈还是搅不到一起去,妈妈说这是基本动作,让我不要着急,不要使蛮力,要一边搅拌,一边使用巧劲,筷子借用腕力……看电视,《舌尖上的中国》有一期讲的是广东的大厨,作家传的潮汕牛丸,还得将搅好的肉糜捞出来摔打一番,据说,这样的肉丸,弹牙,更有韧性。
炸,基本上都离不开花生油,豆油色重,有豆腥气。右手抓一撮肉糜,另一只手辅助着,慢慢团攥成型,开始不太顺利,肉馅总有顺着指缝漏出来的,放回盆里重新再来,一遍不成再来,终于弄成大小合适的丸子了,妈妈在一侧替我观测油温,等到油烧至七八成热的时候,将丸子徐徐推进锅里,炸丸子不可全程大火,不然往往外面烧焦,里面还是生的。
三斤多的肉馅,我和妈妈妥妥炸了一上午,不过依然笑美滋滋的,妈笑着说,这样省事,以后随吃随取。
刚好的炸丸子,作以椒盐、孜然粉,喜欢吃辣,配辣椒面儿,外壳脆带着焦香,鲜嫩内软,空嘴细细咀嚼,烫半盏烧酒入胃,喉咙里热突突的,似暖风绕颈,人从寒冬一步入春,犹如新雪后出了大太阳,脑海里只剩一句“绿蚁焙新酒,能饮一杯无”,好啊好啊,都是浮生一梦。
小时候,总爱跟着大人前后,在厨房里打转。过年炸了一盆丸子,一时吃不掉的,被姥姥用塑料袋一代代扎紧封好,冻在阳台的窗外。隔日早饭,必然有一道汤菜姗姗来报,上层浮着白嫩嫩的豆腐和黄心白菜,半透明的粉条以及藏在底下的肉丸子,切一把香菜,挑一点辣椒油进去,倒一勺陈醋,每人盛一碗,香气扑鼻,端坐桌前,大人小孩吃得都很尽兴,唯独我固执地一个劲儿挑嘬着碗里人人都有的粉条,我要把最喜欢的丸子留到碗底最后再吃。
是不是傻的?!害,很久远的记忆了。
今天上午妈妈陪我在厨房里,累了一上午,低头一对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我俩纷纷不想动,撕开一袋素食面,水开散入两支面条,转成小火继续煮,面条一会儿就没有硬芯了,加鸡蛋,洗三四片黄芽菜,撕成大块,最后再下七八个丸子,只加一点点盐花,关火,一路端出来,一路飘香了。
年冬天,爸爸买回的猪肉,还会留一部分出来,灌香肠。一排排香肠,佐以花椒、高度白酒、八角、草果丁香砂仁十余种香料一并腌起,灌入薄若蝉衣的肠皮,悬于竹竿之上,挂起,风干,等到完全晾晒完毕,还要入锅蒸熟,再晾起,如法炮制年年如此,遥想那时只有七八岁的我,瘦肉不爱,却很爱挖香肠里面的肥肉,高温蒸透的肥肉,白如凝脂,半透明,吃在嘴里,无需多嚼,化成一股“极香”的猪油……隔了很久很久的味道,如今不可同日而语。
近几年,妈妈很爱基做慢头花糕一类的面食。面食虽然不算是东北的特色,但是腊月里的自家准备慢头主食一类,就等于和”年”对接上了。
三于慢头,和超市场里流水线生产的那种贩售的不一样,始终吃的是一种面香,一种麦香,一种家的味道。
年年大鱼大肉都有吃厌的时候,只是吃不厌面食。为何?我也解释不明白,大概是北方人从小就在记忆里理藏的味觉密码吧。
白的馒头是粗磨的面粉,纯天然的不加添加剂,泛着微微的黄,倒入面粉,加水,老面,抓拌成细碎的面絮,不见干粉之时,可上手揉,形至面团,再放在温暖的地方醒发,再揉,双手齐上,膀抡起来,一下,一下,永无止境大火猛烧,坐上一坨坨小山丘似的馒头坯,静待揭开笼布,馒头的白,木木杌的,永远不及米粉的白,米粉白的高冷孤绝,耀眼;面粉的白,仿佛身在低处,仿佛质朴的灵魂,白的深入人心。
往面粉里加南瓜、红枣、枸杞,白粉变成金黄色,馒头便多了一种瓜类独特的清香。大概是南瓜经过高温蒸制,迅速扩散了果肉里大量的纤维,极度胀,谩头岀出锅,囗感异常松软暄香一对,我管它叫“黄金满仓”,觉得非常形象化,一座座小金山上镶嵌着颗颗红的、紫的,不像满仓的金银珠宝,又该像什么呢?!
今日的天很美,望得见白云,我在路口的小市场发现一家不起眼的糕点摊,清一色的黄,灿灿的,风给我送来一阵阵迎面肥郁的甜,想起小时候临近过年,都要拎着鸡蛋豆油打蛋糕去,也总是被大人牵着,手里攥着一块刚出炉的老式蛋糕,一边吃一边吧嗒吧嗒嘴——此景如昨,那滋味,简直一瞬间调回童年,真是富裕快乐的童年,阳光是我的,蛋糕是我的,整个冬天都是我的,回忆有时不好,一会儿叫人想哭,一会儿令人想笑,我在街上恍惚发了怔,向往年里赶紧地走……
The End—
❤️你~好~哇
作者:旗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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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以文字治愈与自愈,善于发现生活的美,乐于发现厨房的美,平凡人间烟火就很美,花、酒、诗与茶,热爱美学源于爱,愿表达有益。
头条:旗旗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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