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何昭墨,你全年级第一的宝座被抢了哎!”
沈易修摇醒正在教室午休的何昭墨,难以置信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
何昭墨双眸微掀,因睡眠被打断眉宇中透着一抹不悦,他斜睨沈易修一眼,刚醒过来的嗓音略带沙哑:“那又如何?”
“你不想知道是谁骑在你头上吗?”沈易修眼睛里闪着亮光。
“没兴趣。”何昭墨毫无兴致,经沈易修的打扰,他睡意已全无,只眉头微蹙,因困乏而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青葱白玉,极其好看。
沈易修每次看到他的手,都忍不住瞅瞅自己黑不溜秋的“爪子”,心想着同样是拿笔的学生,为啥差距就这么大呢?
当然,何昭墨非但手生得好看,这皮囊也是生得极好的。
沈易修从小就跟他认识,初中学校举办运动会那会儿,现场有摄影师对学生进行抓拍。
何昭墨明明没有报任何比赛项目,却成了那场运动会最闪亮的星星。
天太热,他不想流汗,于是,坐在树荫下乘凉。
炙热的阳光透过微小的缝隙倾洒在他身上,少年置身于星星点点的粼粼光波中,天蓝色的校服,衬托出少年那张精致冷峻中散发着远离尘世烟火气息的面孔。
摄像师拍下了这一幕,将照片授权给一本青春杂志做封面。
未经本人许可,擅自利用照片进行商业性行为,何昭墨以侵犯了肖像权举报投诉并胜诉了。
沈易修只知道何昭墨美少年之名几乎传遍全国,却不知道何昭墨后来的举报投诉。
那时候,何昭墨就很有法律意识了。
何昭墨之所以对自己成为“第二名”的事没兴趣,是因为知道这种情况只会发生一次。有时候其他同学发挥超常,成绩一跃而上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持续超常了三次。
第三次,何昭墨知道了她的名字,池槿忧。
“她是哪个班的?”终于,自尊心超强,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人的何昭墨,忍不住主动打听了。
沈易修学着他的动作,双臂抱怀,表情严肃道:“七班的。”
“七班?”何昭墨蹙眉,七班是这个学校成绩最差的班级,这个第一名竟然来自一个差班?
“她晚来学校一个月,没参加分班考试,就被安排到七班了,按理来说,她成绩这么好,早被调到咱们一班了,只是她不愿意,主动留在了七班。现在谁都知道了,七班出了个年级第一名,凭一己之力,拉均了全班的成绩。”沈易修大手一挥,十分霸气道。
何昭墨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的事迹,更没想到对方还是一个女学霸。
在他的印象里,女学霸无不戴着厚厚的黑色眼镜,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精力全在学习上,对外表形象毫不在乎,有些压力过于大的女学霸,脸上还不可避免地长满了青春痘。
何昭墨沉浸在对池槿忧这个人的形象的想象中,就听到篮球场上有人大喊:“池槿忧,接球!”
“池槿忧”三个字就像一个开关,让他的视线下意识循声去捕捉。
他看到一个女生利落帅气地转身,稳稳接住了传过来的篮球,她带着球跑,一个跨步跃起,将篮球一抛。篮球在球筐边转了两圈,然后入筐。
她就是池槿忧吗?
颠覆了女学霸在何昭墨心目中的形象。
何昭墨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生,能将一套灰白色的运动校服穿得这么好看。毕竟他们学校的运动校服,及膝的灰色短裤,圆领T恤上衣必须得塞到裤腰里面去,要有多土就有多土。
可现在,那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让何昭墨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体会到颜值的重要性。
对方束着高马尾,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马尾随着她的走动,时不时摆晃着,竟让他萌生一种伸手去揪住的冲动。
巴掌大的小脸干干净净,因剧烈运动,额头上溢出了汗珠,白皙的脸蛋也染上了一抹粉红,她微微喘着气,眼神专注认真。
她的美不是艳压群芳,而是细雨润无声,清纯淡雅,不带一丝攻击力的,那是一种与世无争、超凡脱俗的美。
他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加快跳动起来。何昭墨怔怔地站在篮球场外,周围的人与声音,他统统听不到,视线中,只有她的身影。
他看到她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何昭墨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冲击撞到,整个人都飘忽了,彻底失了心神,不可自拔地沦陷在她的笑颜中。
她扔开了球,迈步朝他走过来。
何昭墨数着她走过来的距离与步数,三步……两步……一步……她过来了!
然后,何昭墨就看到,她与他……擦肩而过。
这是何昭墨第一次被人忽视,对方还是一个女生,感觉画面被按了慢进,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几缕发丝轻轻扫过,他似乎能闻到对方用过的洗发水的薄荷香味。
他一动不动,她逐渐走远……
何昭墨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他叫住她,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比如,他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他还在想方设法“吸引”她的注意……
“何律师,何律师?”
何昭墨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罗方祈那张毫无攻击力的小白脸。
他的长相没问题,在女性中还挺受欢迎的。
但作为一个经常面对凶狠暴戾匪徒的律师,他的长相没少被鄙视瞧不起。
“走吧,要开庭了,是不是这个案子太难,让你昨晚熬夜了,这场官司我们都知道不好打,辛苦你了。”罗方祈深有体会同情他。
何昭墨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扯了扯束缚了脖子的领口。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穿上。动作行云流水,再加上他身姿俊逸,看他穿衣服绝对是一种视觉享受。
“没什么挑战性,闲着无事睡一觉。”何昭墨整理着袖口,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罗方祈很想保持形象,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他自作多情了,以为有案子能难倒何昭墨这个出了名的“*手律师”。
“不过何律师,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喊了一个人的名字。”罗方祈突然想到什么。何昭墨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罗方祈又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我没听清楚。”
何昭墨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黑色笔记本,径直走了出去。
“哎,等等我!”
罗方祈没有听清,但何昭墨很清楚,他喊的是谁的名字,她叫——
池槿忧。
第一章 演戏为了体验人生
“前方50米红绿灯,过了红绿灯后右转。”
听着导航仪发出的提醒声,池槿忧将车子停下,望着前面排列整齐的汽车,她慢条斯理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却见前面的车子还岿然不动。
正值下班高峰期,堵车是常态,池槿忧早习以为常了。
池槿忧调整车内空调,昨日刚过立冬,北方的冷空气骤然降温,出门不多添几件衣服都无法迈出家门。
窗外寒风萧瑟,车内暖和舒适,池槿忧将脖子上的暖色系围巾解了下来。
“您有一通来电,号码是157352……”
池槿忧瞄了手机屏幕一眼,拿起蓝牙耳机戴上,确认接听。
“喂。”她薄唇轻启,低低的一个音节,透着一丝清冷的低哑。
“你现在人到哪儿了?”电话这边的经纪人陈娟苦恼地捏着眉心,一脸无奈。
池槿忧纤细白皙的食指慢慢轻敲着方向盘,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她才吐出两个字:“路上。”
陈娟觉得头更疼了,拆穿她:“你是懒得看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吧?”
池槿忧勾起嘴角,没说话默认了。
“到了之后跟我说一声。”陈娟叮嘱她,但又不放心,忍不住念叨,“但话说回来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看房子这种事,有个经纪人跟着不是更好?你一个人要是被骗怎么办?”她越说就越不放心。
池槿忧轻声失笑,这时刚好跳到了绿灯,看着前面的车子一辆辆前移,她轻踩油门,速度不紧不慢地跟上:“有问题我会联系你。”
“得了吧,你哪次遇到问题会告诉我的?就算跟我说,也是问题被你解决之后。我说池小姐,当你的经纪人真的很没劲哎,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摆设,毫无用处好吗?”陈娟提起这事就心塞,经纪人当成她这样,也是没谁了。
“不会的,你很好。”池槿忧安慰她。
陈娟哽咽无语望天,她需要的是安慰吗?但作为一个已被打压习惯、抵抗力坚强的经纪人,陈娟很快调整了状态,表情严肃道:“你放心,这次事件就算公司那边不重视,我也一定会让警方调查清楚,给你一个结果的。”
“嗯,麻烦你了。”池槿忧转动方向盘右转。导航仪再次发出提醒:“前方直行800米,即将抵达终点。”
“你快到了?”陈娟听到导航仪声音。
“嗯。”
“那你小心点,看到房子后告诉我。”陈娟操心叮嘱,随即挂了电话。她叹了口气,眸底深处划过一丝凝重与严肃。
池槿忧取下耳机,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低喃自语道:“你是真的很好,为我操心很多了。”
前不久她持续收到黑粉的威胁信,让她滚出娱乐圈,否则就给她寄刀片死老鼠。池槿忧以为是恶作剧,没怎么重视。
结果最近她频繁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还收到了她照片被做成黑白的遗照,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至于让她起了搬家的心思。
真正让她重视起来,还是她前两天回到家,看到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客厅跟卧室。
这已经上升到入室了,她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察调查了一天后,找到了嫌疑人—一个有前科的小偷。据他说,他就是拿钱办事,至于拿谁的钱,他也不知道。
由于没有财务损失,小偷也就被警告拘留了一天了事。
对于她遭受到的威胁,却没有任何线索。警方建议她为了安全,最好搬到安保更为严格的地方住,有什么发现再跟他们联系。
就这样,她问了圈内圈外的朋友,最后找到一个符合她种种要求的高级住宅区,辉城国际中心,位于S市清海区北环一路。
此刻,她已经抵达的就是这个地点。
辉城国际中心B区入口,沈易修一身西装,笔挺站立,他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我说,何昭谏小弟弟,你那位客户池女士究竟什么时候到?”沈易修换了个站姿,大冷天他站在门口都半小时了,还没见到人。
“快了快了!”此刻心思全然不在手机上的何昭谏敷衍道。
沈易修深吸了口气,嘴角却依然挂着一抹浅笑,他咬牙切齿道:“半个小时前你也这么说,何昭谏,你再不问清楚,我可就不帮你这忙了。”
“别别别!这次是真的快到了,你再等等,沈大哥啊,我就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可不能不帮我啊!”正在实验室里的何昭谏一听,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
沈易修失笑,忍不住问:“话说,你就这么缺钱?还把主意打到你哥的房子上,让我帮你把房子租出去给客户。”
“我也没办法啊!”何昭谏叹了口气,他也有一肚子苦水,“反正大哥暂时也不回来住,他虽然借我住半年,但我连宿舍有时候都没时间回去,实验室都快成我家了,我想着反正放着也浪费,还不如租出去赚点钱呢,但我一个大学生,人家客户也不相信我,我就只好找你帮忙了。”
“你过得这么惨吗?”沈易修调侃。堂堂一个何家二少,混成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惨!可惨了!我可是在为科技献身。怎么样,沈大哥,你要不要资助我点?”何昭谏谄媚讨好地道,尽管对方看不到。
唉,说来也丢人,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竟然对低声下气向人借钱这种事干得这么“行云流水”……
但他也是没辙了,发明研究本来就是一项高消耗的东西,再加上他还是机器人社团的社长,社团的资金都由他解决,他爸妈那边是不可能给他钱乱花的,他只好寻求身边的家人朋友帮忙了。
什么舅舅伯伯、表哥堂姐、三姑六婆所有能要到钱的人他都要了一遍,后来实在不好意思再借。只是看着不断增加的账单数字,他不想年纪轻轻就背负一身债,只好对他哥的房子下手了。
“资金这种事不是可以找找投资商吗?光凭你的背景,那些企业家就会抢着给你投资了。”沈易修偷偷捂紧自己的钱包,他一个普通上班族,就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何昭谏呵呵干笑了两声,他可是有原则的人,从不靠家庭背景,只靠自己!虽然,他就是因为靠自己才拉不到投资,但也总比拿家庭背景作弊好吧。
沈易修知道他的为人,对他这一点也是佩服的,侧面证明何家的家教确实不一般,否则何家也不会出了何昭墨那个妖孽。
“总之,沈大哥,我能不能筹集这一次实验的钱就靠你了。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我哥那边一定不会知道,你可一定要让那个池女士愿意把房子租下来,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利用美色!”
听到他这话,沈易修很果断地挂了电话,这何家人,就没一个有良心的。
池槿忧缓缓将车驶进B区入口,远远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入口处。对方身高笔挺,器宇轩昂,浑身透着一股正气,这特质倒是很少见。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之前电话里所说,会在门口接待她的销售经理,将车子停下后,她下了车。
沈易修刚挂了何昭谏的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一辆白色小轿车开了过来,从车的品牌上看,车的主人属于中产,不是特别富有,但生活可以过得很体面。
车门推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长相比他在资料上看到的年龄显得还要年轻,脸上化着淡妆,披着一头未经烫染的黑长直发。现在就连一个学生都知道染发,作为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成年人,还能保持最纯粹的本质,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她穿着一件高领浅白色毛衣、黑色牛仔裤,外罩一款浅棕色的欧式风大衣,脚踩一双大黄蜂短靴,给人第一眼感觉很干净利落,她长得很美,是那种与世无争、不染尘俗、温和细腻的美。
“你好,请问是池小姐吧?”沈易修走上前,伸出手微笑绅士地问。
“你好。”池槿忧伸手与他一握。
沈易修很有分寸,握了一下就放开了,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要看的房子在18楼,请跟我来。”
沈易修全程保持着客气礼貌的微笑,就连进电梯,都是女士优先,请她先行走入。池槿忧看似一直在打量四周,实际对他细微的动作也都观察在眼里。
她是个演员,经常研究人物角色,对细节比较考究,仅仅一眼,她就看出他并非是一个售楼经理,他气质与形象太出挑了。
很快到了18楼,池槿忧出了电梯。
这里的户型楼层是两梯两户,她所选的这一栋,另一间房子还保持着原始的装修,没有人居住。
沈易修在密码门上输入密码,开了门请她进门参观。
池槿忧走进去,对室内装修的感觉第一眼是冷淡,黑白冷色系的高冷风,房子的主人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一丝不苟,极为自律,是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准确来说,是位男士。
客厅宽敞高雅,有个露台,还有不少盆栽。实木地板的卧室内铺有高级绒毛地毯,床单被褥整套的深灰色,卧室内置有衣橱,还有平时可躺着看书的圆弧形吊椅。落地窗帘拉开,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浴室置有浴缸,厨房厨具一应俱全,一个书房,书架上除了中外名著,就是法律相关的书籍,还配置了一个客房。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采光好,室内敞亮,装备齐全。
总的来说,池槿忧很满意。
沈易修并没有做过多介绍,只是观察她的表情,在差不多参观结束后,才说道:“有不满意的地方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进行调整。”
池槿忧摇摇头:“我很满意,无论是装修还是摆设,都无可挑剔,房子的主人很有品位。”
“池小姐有眼光。”沈易修这话并没有奉承的意思,而是真的欣赏。
“我租下了,三个月,可以吗?”
“可以,那我们就来谈谈价格方面,只算租费,水电全免费使用。”沈易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请她在沙发落座后,自己才随后坐下。
池槿忧看了眼合同,这块区域价值高,租费虽然挺高,但也合理,要求是一次性付清,她也可以接受,但她并没有急着签名,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池小姐对我有什么问题吗?”沈易修面带微笑。
“一个堂堂新闻主播平时还需要找售楼的兼职吗?”池槿忧问得很认真,她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沈易修笑容一僵:“池小姐……知道我是谁?”
“我想平时看新闻的都知道。”池槿忧点头。
沈易修懊恼地低下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在心里将何昭谏骂了无数遍,那么巧,偏偏遇上一个认识他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他轻咳了一声,尴尬道:“既然被池小姐认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实际上,我是帮朋友招租的。你也知道,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想被人知道是需要钱就把自己的家租出去了,所以,池小姐能理解吧?”
池槿忧笑了笑:“能理解。”
沈易修不知怎的,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这话被“某人”听到,他一定会被打死吧。
池槿忧这才在合同上签下了名。沈易修将密码告诉了她,通知她随时可以住进来后就走了,她又转了几圈后才离开。
池槿忧的行李不多,隔天她就开车把行李带过来入住了,并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
不过让池槿忧意外的是,打扫结束后,竟然有保洁阿姨过来,说她每隔几天都会过来清扫,她签了长期合同的,让池槿忧下次不用打扫了。
池槿忧为此还特地打电话问了沈易修,合同里没提起还有这项,不知是否得另外加费。沈易修的态度倒是很大方,让她当算在租费里面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租费就有点不合理了,是她运气好占便宜了吗?
今晚有几个朋友过来做客,池槿忧趁着没工作,到小区内的商场去买了些食材,准备晚上下厨做几道菜。
而就在她离开一小时后,有一个男人,拉着行李箱,输入密码,推门走了进去。
何昭墨推开门,站在玄关,低头准备换鞋,就看到鞋柜上摆着一双女人的拖鞋,再往上看,鞋柜里有好几双女人的鞋子。
何昭墨眉头皱起,也没有换鞋,就这么走进去。
客厅里多出了一些文艺范儿的装饰品,茶几上摆上了花瓶,还有新鲜精致的水果盘,使冷色系清冷的客厅多了一丝柔和与温暖,还有点像家的味道。
何昭墨又进了卧室,床头柜上多了女人的护肤化妆品,他的床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抱熊,衣橱有一半被女人的衣服占满。看到这里,何昭墨的脸已经有些黑了。
再转去浴室,女人的毛巾、牙刷,都摆在他之前摆的位置上,何昭墨克制着怒气,“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就连书房,也不可避免被侵略了,多了不属于他的书籍。
何昭墨深吸了口气,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小子带女人到家里来了,但现在看来,是有一个女人直接住进来了。
好小子,胆子不小,竟敢把他的房子让一个女人住?
呵。
何昭墨冷笑,从风衣外套里掏出手机,给那个不怕死的弟弟打电话,结果电话接通后没一会儿,他收到提示,对方直接关机了。
“何昭谏,你活腻了。”何昭墨捏紧手机,蓦地起身站起,走到玄关处,拉上行李箱,就这么走了出去。
“砰!”
关上的房门又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何昭墨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购物归来的池槿忧拎着满当当的两大袋子,走进了电梯,摁了18楼。
何昭墨看着两边的电梯,一边正从一楼刚刚升起,另一边从上往下来的电梯还有两层的距离。
他等了一会儿,电梯才落到他这一层,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去。
就在他走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池槿忧拎着食材从旁经过,他一瞥,电梯门已关上。
“社长,你从刚才就一直揉着眼睛干吗?”实验室里,看着一直在揉眼睛的何昭谏,小学妹疑惑地问。
“不知道,就右眼一直在跳。”何昭谏使劲眨眼睛。
小学妹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道:“社长,你知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
“什么玩意儿?”何昭谏一脸古怪。
“你右眼一直在跳,说明你有危险啊!”小学妹很笃定,振振有词。
何昭谏翻了个白眼:“妹子,我们是搞科学的,能不能有点科学常识?”
“社长,有人找你。”这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
“谁啊?”何昭谏转头望去,就看到门外站着他那为搞科学研究而邋遢好几天没洗澡的哥们,以及一个俊逸清贵的男子。
清贵男子戴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眸犀利而冷冽,紧抿的薄唇不苟言笑,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威慑一方的强势气场。他上身穿着白色西装衬衣,外穿着一件墨黑色风衣,一双大长腿格外醒目,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高挑劲瘦的身材,堪比模特,站在那同学身边,整整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只见他一手插兜,一手扶着行李杆,给何昭谏投去一个冷冰冰不耐烦的眼神。
“有时候,迷信也可以是真的……”何昭谏呆滞地喃喃自语。
完蛋了,他哥改变主意,提前回来了……
“好帅啊!”小学妹露出痴迷的表情,“社长,他是谁啊?”
“来要我命的。”何昭谏欲哭无泪,不知道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几分钟后,机器人社团社长室里。
“大哥,您喝茶。”何昭谏小心翼翼捧着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何昭墨面前,然后弓着腰退在一旁听候差遣。
何昭墨双腿交叠,双臂抱怀,背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听到他这话,何昭墨才缓缓掀开眼帘看着他。
感受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正深不可测地注视着自己,何昭谏咽了咽口水,忐忑又紧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选择哪一个?”何昭墨斜睨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贯的冷漠与傲慢。
“大哥,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谁让你弟太缺钱,我就想着,反正房子放着没人住也挺可惜的,就租出去了……”何昭谏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因他怀疑再说下去,他哥就要拿东西砸他了。
“谁帮你的?”何昭墨犀利的眼神中透着压迫的冷光。
何昭谏摸了摸后脑勺,心想着自己已经遭殃了,多一个做伴也挺好,于是把沈易修供出来了。
何昭墨冷笑:“未告知当事人,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将房产租售给第三方,获取利益,一个主犯,一个帮凶,在法庭上,我能把你们告*信不信?”
“大哥,没那么严重吧?”何昭谏瑟瑟发抖,还是说律师都这样的吗?惹不起!
“给你一天的时间,把房子收拾干净还给我。”何昭墨下最后通谍。
何昭谏立马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皱着一张脸苦巴巴道:“大哥,不行的,我这属于毁约行为,是要赔偿巨款的。你是律师,你应该清楚。”
“那就赔偿。”何昭墨毫无所谓。
“大哥—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何昭谏哀号,准备走苦情路线。
何昭墨不为所动,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他才瞪了何昭谏一眼道:“现在知道后悔,之前在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被我发现?”
何昭谏咬着嘴唇,可怜巴巴道:“我利欲熏心了。”
何昭墨冷眸一扫。
何昭谏自知说错话,赶紧捂住嘴,知道他是律师,在法庭上最讨厌听到这些做错事后找的借口。
“真的要我把房子收回来啊?”何昭谏不确定地问。
何昭墨给何昭谏一个眼神,何昭谏就知道没机会了。那是他的家,他现在回来了,自然得回去住,难不成还得另租一个房子?他又不傻。
“可是,我要赔好多钱的……”何昭谏小声说。
“谁拟的合同?”何昭墨还不至于对他太绝情,只能帮他从法律上,看能不能不用赔偿违约金。
“我拟的,房租合约我也不懂,就随便写了几条。大哥,我是不是还有救?”何昭谏露出欣喜的笑容。
何昭墨冷哼了一声:“你这脑子,基本没救了。”
“嘿嘿,没事没事,合同能救就行。”何昭谏喜滋滋的,果然他大哥还是疼他的。
“合同呢,拿来给我看看。”
何昭谏立马四处张望,嘟嘟囔囔:“沈大哥寄给我了,我看看,被我放哪里……呀!在这儿!”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张合同,双手奉上递给何昭墨。
何昭墨接过,仔细看了一眼内容,只是眼角余光扫过合同签名时,他愣了一下,在唇边临摹出她的名字,池槿忧。
“她就是租了我房子的人?”何昭墨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何昭谏。
“是啊,好像是个演员来着,我看过她的照片,长得挺好看的。”何昭谏老实交代。
“谁说挺好看的?”明明是很好看!当然,何昭墨后一句话没说出来。
“嗯?”何昭谏有些奇怪,他大哥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没什么。”何昭墨低下头继续看合同,只是不知怎的,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将合同往桌上一丢,他站起身,对何昭谏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你继续把房子租给她住。”
“啊?”何昭谏怀疑听错,“那……那大哥你住哪儿呀?”
何昭墨斜扫了他一眼,吐出一句:“我另租房子。”
何昭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更让他惊恐的是,没多久,他微信收到一笔转账,来自冷酷无情的大哥。
池槿忧开门进屋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感觉,空气中似乎有股不属于她的味道。
她拧着眉走进去,客厅里空空如也,毫无异样:“是太敏感了吗?”
可能是后遗症,让她疑神疑鬼的。池槿忧拎着食材进厨房,开始淘米做饭洗菜。
晚上七点的时候,陆姝敏与秦筝榆率先过来了。这两人一到,池槿忧静悄悄的屋子瞬间闹腾起来了。
她们都是她大学同一寝室的室友。
陆姝敏一毕业就结婚了,现在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小名叫米米,基本走到哪儿,孩子都必须带到哪儿。
秦筝榆是个比男人还要帅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只穿西装,大大咧咧,嗓门又大,一进屋,她搂着池槿忧的脖子,喊着“爷可想死你了”。
说实在的,池槿忧身高一米六七,算挺高了,但秦筝榆一米七二,被她搂着,池槿忧就很小鸟依人了。
“妈妈。”米米一看到池槿忧,立马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扑到她身上,声音糯糯的,大大的眼睛能萌翻人,小脸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来,我抱抱。”池槿忧将她抱起来,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听到自家女儿又喊别人妈妈了,陆姝敏很头疼,她这女儿,逮着好看的姐姐就叫妈妈,好看的哥哥就叫爸爸,还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米米,来来!让干妈也抱抱!”秦筝榆蹲了下来,像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似的,笑得很猥琐。
“爸爸!”米米亲昵地喊她,伸手就要她抱。
秦筝榆脸瞬间就黑了,抗议道:“我是女的!叫妈妈!”
“爸爸!”
秦筝榆泪奔了。
“哈哈哈!我家丫头眼光真准,阿榆啊,你想让她叫*妈,除非把你头发留长了。”陆姝敏大笑。
角落里传来秦筝榆的大嗓门:“留长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陆姝敏笑得更欢了,池槿忧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果然不管多久,跟她们在一起,她才是最舒服的。
十多分钟后,最后一个室友温与晴过来了,风尘仆仆的,显然赶来得很匆忙。
秦筝榆兴师问罪:“温与晴同志,你迟到了。”
温与晴一脸疲惫,她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了:“我也不想啊,但医院又有病人送过来了,医院就是这样的,你们就体谅一下吧。”
“行行行,你辛苦了,来,给你揉揉肩。”秦筝榆给她捏捏肩。
温与晴享受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同样是学医毕业出来的,却一个比一个还悠闲的几个闺蜜,她就忍不住抗议了:“你说说你们啊,一个个不务正业,浪费国家资源,明明同样都是学医的,结果呢?”
温与晴说着视线从池槿忧、陆姝敏,还有秦筝榆身上扫过:“一个当了演员;一个嫁给富豪成了家庭主妇,还生了个娃;一个回家继承了家业,当起了总裁;就我一个,每天在医院累死累活,没天理啊!”
温与晴无数次怀疑人生,明明同样的起点,怎么人生的轨道差距这么大呢?
秦筝榆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想,人生被我爸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法反抗。”
温与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果你不想,没人能控制你,你是因为你爸爸身体不好,才回去的。”
秦筝榆没说话,陆姝敏抱着米米,也无奈道:“我是想工作的,但有了孩子,实在没那时间,再加上又不缺钱,唉……”
温与晴与秦筝榆同时朝她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要拉仇恨值?
最后,三位的目光都落在池槿忧身上,异口同声道:“你呢?”
池槿忧想了想,才说道:“学医是为了会一门技术,演戏是为了体验人生。”
三人沉默。
秦筝榆将十指捏得咯咯响,说道:“我怎么这么想打她呢?”
“有同感,我支持你。”温与晴点头。
“池槿忧,你比我还秀,该打!”陆姝敏捂住米米的眼睛,暴力少儿不宜。
秦筝榆左看看右看看:“谁打?我可不敢,她腹黑着呢。”
温与晴看陆姝敏:“我不敢,你来。”
陆姝敏看了怀里的米米一眼,抬头看众人:“我也不敢。”
池槿忧笑了笑,起身站起,招呼她们可以去吃饭了。
于是,几人默契地将这个话题翻篇了。
“不过,槿忧啊,你怎么会突然想租新房子?”温与晴打量着屋子,好奇地问她。而这也正是秦筝榆跟陆姝敏想知道的,两人也都等着她的回答。
池槿忧随口回道:“突然就想搬了,也没什么原因。”
“不错,有长进,知道对自己好了。女人就该住在这样的房子嘛,瞧瞧你之前住的地方,我都瞧不上眼。”秦筝榆很欣慰。
池槿忧不想她们担心,就没跟她们说实情。
几人许久不见,边吃边聊。中途米米困了,陆姝敏抱她去卧室睡下后,才出来和姐妹几个谈谈心。
沈易修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打开灯的时候,被坐在客厅沙发上悄无声息的何昭墨吓了一跳。
他拍着胸口,没好气道:“我说何昭墨,你想吓死人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何昭墨已经等他多时了,跷着腿慵懒地看着他。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跑我家来了?”沈易修从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换上。
“你说呢?我还有家能回?”
沈易修一顿,抬起头看他:“你都知道了?”
何昭墨没说话,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沈易修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的?是工作出问题了吗?”
“沈易修,你知道租房子的是她,才答应帮忙的吧?”何昭墨眼神很笃定。
沈易修笑了笑:“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穿上拖鞋,走进客厅,在何昭墨对面的沙发坐下:“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不过,当他说出是谁的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何昭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池槿忧一直怀有念想。”
“要你多管闲事。”何昭墨板着一张脸。
“何昭墨,你可得感谢我,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记她了,但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就回来了,不过她好像没认出我跟她曾经还是同学。”
“她没认出你不是正常的吗?”何昭墨瞥他一眼。
沈易修失笑:“好好好,她记得你就行。”
“我倒是不知道,你也会耍小心机了。”对于他这次的行为,何昭墨是挺意外的,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竟然也会耍小伎俩了。
“这不是跟你学的嘛,近墨者黑。”
何昭墨:“……”这小子,欠揍。
“这几天我就在你这儿睡了。”何昭墨起身,准备整理行李。
“什么?”沈易修这时才看到何昭墨的行李箱,他忙站起来,“你要跟我住?别了吧,两大男人,会让人家保洁阿姨误会的,而且我也不习惯跟男人睡一张床啊。”他家可就一个卧室,一张床。
“谁说我要跟你睡一起?”何昭墨抬了抬下巴指着沙发,“你睡这儿。”
沈易修:“……”凭什么他要睡沙发啊?
“在法律上,你知道帮凶是什么罪吗?”何昭墨气定神闲地问他。
沈易修双手投降:“行行行,我睡沙发还不行吗?”
何昭墨拉着行李箱进卧室。沈易修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再次念叨,何家人果何昭墨拉着行李箱进卧室。沈易修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再次念叨,何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