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薛宝钗简单的一个生日,却有太多值得说。之前说过二十两银子代表贾母有像刘姥姥一般打发薛家的意思,这次讲一下曹雪芹不经意的一句话,将薛宝钗和林黛玉在贾母心中,以及贾家的地位揭示清楚。甚至草蛇灰线至抄检大观园。下面聊聊。
薛宝钗生日,贾母又出钱又请戏班,林黛玉为此有点吃醋。贾宝玉找她去看戏,她却不满意,还挤兑贾宝玉要单给她定一班戏唱才好。殊不知,林妹妹再聪明,到底年纪小,贾母深意看不懂。其实曹雪芹在这里早都说出贾母心中林黛玉和薛宝钗的亲疏远近。
至二十一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就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
“余者皆是自己人”,曹雪芹只用七个字就将林黛玉和薛宝钗在贾母心中的位置刻画出来。脂砚斋慧眼如矩,当即留下批语【庚辰双行夹批:将黛玉亦算为自己人,奇甚!】脂砚斋看似也认为林黛玉应该是客,与宝钗、湘云相同,实则是在引导林黛玉不是客奇在哪里,更彰显了薛宝钗在贾母心中,不及林黛玉万一。
袭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怎么没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探春笑道:我这个记性是怎么了!宝玉笑指袭人道:她和林妹妹是一日,所以她记得。
六十二回,贾宝玉生日,贾探春细数众人生日,偏偏遗漏林黛玉,袭人张口就指出林黛玉“不是咱们家的人”。可笑她和林黛玉一天生日,林黛玉不是贾家人,她同样也不是。这里最奇怪的是探春(我认为探春为脂砚斋原型,详见之前文章)不记得林黛玉生日不可能,应该是曹雪芹有意借袭人之口说出林黛玉和袭人都不是贾家人。这个不是,并非本身不是,而是最后都嫁给了别人。盖因林黛玉是贾家人。
《红楼梦》第三回现行版本叫做《接外孙贾母惜孤女》,而八十回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却都是《荣国府收养林黛玉》。收养二字明确林黛玉并非贾家客居,而是地地道道的贾家人。曹雪芹在二十二回写出此点,正是贾母心中林黛玉在贾家的真实地位。
与林黛玉不同,薛宝钗是地地道道的客人。贾母为她过生日本就暗示她自己知道礼节赶紧离开。对贾母来说,林黛玉不光是她的外孙女,还是她收养的孩子,更作为贾宝玉准妻子人选培养,薛宝钗不过就是儿媳妇王夫人亲戚家的孩子,与她既无血缘,也无情分。更有意思的是,曹雪芹一边写贾母“素喜宝钗稳重”,一边又写贾母不多不少拿出二十两银子,打发刘姥姥一般打发薛宝钗。
以薛宝钗的聪慧,如何不知道贾母心思。她借《鲁智深醉闹山门》既教育贾宝玉,何尝不是替自己辩白,解释自己不得已在贾家,不图名利,却受到贾家驱赶的尴尬境地。
贾母的心思王熙凤最清楚,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中间,她虽不明确站队,情感上还是倾向林黛玉。所以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之时,王熙凤提议不要抄检薛宝钗蘅芜苑,却带人抄检了林黛玉的潇湘馆。看似林黛玉受了委屈。实则表明林黛玉是自家人,是对林黛玉的认可。
林黛玉之所以对抄检大观园毫无表示,也是认同王熙凤的举动对她是一种认可和尊重。反倒是薛宝钗第二天就呆不下去,皆因无论抄不抄、走不走,都是最尴尬的处境。王熙凤若带人去抄了,她反倒洗脱了嫌疑不用离开。不抄等于将她当外人,容不得她再不情愿也不得已搬离大观园。
林黛玉和薛宝钗在贾家的处境看似一样,实则大不同。林黛玉本身是贾家收养的女儿,薛宝钗却只是客人。林黛玉所求不过与贾宝玉水到渠成。薛宝钗却肩负振兴薛家重任,贾母冷眼,早将薛家看的一清二楚。替薛宝钗过生日,出资二十两,赶在薛宝钗将笄之年要找婆家当口,不把林黛玉当外人,都能看出,贾母心中属意林黛玉,排斥薛宝钗的心思,就差明着喊出“滚”字了。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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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