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
缘起
艺文兄一边画画,一边对我说:“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应该成为一种城市生活常态。我们要让更多人能听到名家讲座,传播人文新知,点亮阅读之灯,尤其要影响青少年的成长,我们今年就做这个人文系列讲座。”
从北京到深圳,茂盛的植物迎接我,阳光下高耸入云的巨大棕榈树,肥硕的芭樵伸入这座城市生活的空间。艺文兄带我走进香蜜公园的荔枝林,空气新鲜得像透明的牛奶。
“我们就在这里举办‘到福田听名家讲座’。”艺文兄指着一幢像一本大书的四层楼对我说。这里就是被誉为“最美儿童文学小镇”的艺文儿童文学院、福田区少儿图书馆香蜜分馆与后来成立的福田区少儿美术馆,大家称之为隐藏在森林里的“两馆一院”。
疫情时期,外地嘉宾要来深圳还不太方便。早春时节,我们试着请了上海大学谭旭东教授、北京少儿出版社安武林、东南大学杨元魁教授来艺文儿童文学院作了讲座。新鲜的讲座内容是大家最感兴趣的,现场互动与引导也相当重要,讲座在家长与读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是深圳人需要的讲座。于是坚定了我们“传播人文新知,点亮阅读之灯”的理念,艺文兄要做“到福田听名家讲座”的想法,得到了福田区委宣传部、福田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的认可与支持。
我们列出熟悉的国内嘉宾的名单,涉及到全民阅读、当代文学、音乐创作、语文教学、古典诗词、非遗文化、历史研究、美术美育,以及诗歌写作等方面,计划邀请十二位嘉宾在2021年来福田作十二场讲座,我与艺文兄分头开始邀请。福田区图书馆也积极响应,但受疫情影响,要大规模实施,尤其是邀请外地嘉宾来深圳却受到了限制。
我:孩子与诗
我与艺文兄只得自己先开讲。
这些年我一直在跟踪“00后”、“10后”诗人的写作,每年推出十大“00后”、“10后”诗人排行榜单,在孩子诗歌写作方面有很多个人的想法。但我认为不必要教孩子写诗,而是如何去发现孩子感知诗的能力。
我以自己编选的五卷本《读首好诗,再和孩子说晚安》和《大山里的小诗人》,以及姜二嫚、铁头、李泽慧等孩子的诗集为例,作了多期《诗是什么?》的讲座。
让家长认识到诗就在孩子身上的本质。荔园外国语小学的袁炜林与他5岁的妹妹袁鑫蕙很快发现了诗就在他们的生活中。第一次是他们的妈妈带来的,接着是外婆外公带着他们来听讲座。
外婆告诉我:“孩子听完讲座回家,整夜都兴奋地在写诗。”这可把我吓了一跳。
8岁的福田区教育科院第二附小的高晨洋写了100多首诗,都可以出版诗集了。
“到福田听名家讲座”能给人带去什么?我们需要作怎样的讲座?是我们十分关注的。
看到家长与孩子从讲座中获得了新的认知,对诗歌有了清晰的了解。孩子们通过讲座知道如何去观察与写作,发挥自由的想象,记录下一行行的诗,呈现出细微而真实的生命感受。我知道这样的讲座做对了。
周艺文:放牛娃的春天
这些年,周艺文在水墨与童话之间发力使劲。由他来作孩子们的美术美育讲座再好不过了,恰逢他在春节时创作了一批牛的小品,于是决定做一场画展。《放牛娃的春天》画展在福田区少儿美术馆开展,周艺文童年在洞庭湖边放牛的一段梦幻般的生活化为他笔下的水墨。我写了《爱是不能忘记的》展览前言,孩子们在一幅幅水墨牛下看书画画,场面温馨,十分动人。
他是一个引领孩子进入幻想世界的高手,他的讲座预告一出来听讲名额就被抢夺一空。可见现场的火爆程度。无奈疫情防控的需要,每次现场只能控制在25组家庭。
从“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开始,艺文兄开设了“小画家培养计划”,将“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延伸到每个周未,这个讲座坚持了快一年,有3000多个孩子上过他的美术美育公益课。孩子们第一次从他这里胆怯地拿起画笔,第一次接触宣纸与水墨,到爱上宣纸与水墨,其实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我想这一年,是艺文兄收获最大的一年。
聂震宁:最会阅读的人
中国阅读领域的“三架马车”之一聂震宁在业界声名显赫。
我曾陪他到我故乡看长沙铜官窑,他离开人群一个作坊一个作坊地看。我曾受惠于他供职的漓江出版社,上世纪八十年代该社出版的《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我爱不释手,一直保留了那套丛书。后来他北上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中国出版集团公司总裁,我很喜欢他那本《在朝内166号的日子里》。
我震惊于聂震宁先生对人类阅读史的清晰梳理,他的观点:“人类社会的发展和改变往往从阅读开始”,一部人类的阅读史,就是一部人类的历史。人类的每一次变革都与阅读、出版息息相关。
他的讲座在福田区图书馆举行,“改变,从阅读开始。”作为全国政协委员首份开展全民阅读活动提案的第一提案人,他的阅读学专著《阅读力》影响了很多人。那天的讲座现场,有读者拿了几十本他的《阅读力决定学习力》来让他签名,他送了一本给我。16开本,厚如砖头,至今在我案头,我时常翻阅,如品茅台老酒。
严勇:来自故宫的学者
疫情不时冒出来,我们邀请外地嘉宾的工作无法进行,中间隔了一段时间,疫情稍有好转,严勇先生来了。他有一双特别发亮的眼睛,仿佛从幽暗的时光里穿过。
可惜那几天我身体小恙在医院,没有陪严勇先生。他的讲座在福田区图书馆进行。他用200多张珍贵的图片讲解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清代宫廷服饰的历史,这是一次难得的有学术含 金量的讲座。受疫情影响,现场只能限制读者数量,但读者对讲座给予了高度评价,故宫学者给深圳读者带来的是满满的干货。
严勇先生离开深圳后,我时常从电脑里翻出他讲座的照片。一个健美的沉静的男人,手臂肌肉健硕,他这双手翻过多少故宫里的历史实物?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同乡前辈,著名古书画研究专家、故宫博物院原副院长杨新先生。我刚到北京那些年常到故宫去参加他主持的国际学术活动,后来因拍摄百集人文纪录片《馆藏故事》的需要,还多次到故宫找专家拍摄。杨新先生在2020年1月31日逝世,疫情期间我没有去送别,想起不觉悲从中来。现在故宫年轻一代学者严勇先生来了,学术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是最令人欣慰的事。
从故宫到深圳,严勇先生给读者带来了历史人文新知,1.8万字的讲稿,字字都是历史的回声。
南翔:闻到了汪曾祺的气息
南翔是深圳本土的学者型作家,我们一见如故,他是一个认真的作家。邀请他来讲座,他爽快地答应了,但讲什么?怎么讲?他说要好好想想。他强调他不能讲重复的内容,要讲对读者有益的。
讲汪曾祺,讲他的书画艺术与文学创作。正好福田区美术馆刚刚举办了汪曾祺的书画展。
南翔讲座那天恰好是中秋节,读者大多在家团聚。深圳作协秘书长赵婧一呼百应,那天来了深圳各区作协的不少作家、诗人朋友。
艺文儿童文学院的工作人员在讲座的长条桌上摆上了水果与香槟酒,南翔带来了稻香村的月饼,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听讲座,一边吃月饼,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佳节。
南翔对汪老小说的人物如数家珍,他能一段段地分析每个人物的细节与内心活动。在汪老生前,南翔曾当面请教。我看到汪老给他的签名小说与合影照片,想起南翔的许多小说杰作,父辈作家与下一代作家之间的影响无处不在。
邱华栋:读书最多的活着的作家
终于等到华栋有时间来深圳了,作为青春时代的老伙计,他近年更忙碌了。写作是一辈子的事,但工作让人永远停不下来,时间并不属于我们自己。
华栋无疑是当代作家中读书读得最多的那个人,他不仅是读得多读得广,他还是读得最及时的。最新出版的书他都以最快的速度买到,并且他读得系统,有规划地读,有系统地梳理与总结,从青少年时代开始,他就这样做。这是我们要请他来谈的,不仅仅谈创作,更要谈读书的方法。大家在写作、工作之余,已没有多少时间读书了。
华栋谈得活泼生动,从开我的玩笑起,到激励大家写作结束。一个年轻的老作家的读书与写作经验和盘托出,大家听得哈哈大笑又津津有味。
他涉猎广泛,从国内外的非虚构写作,到他的《北京传》,像大海波涛翻滚,阳光跳跃在每一个听者脸上。讲座不是痛苦的,而是快乐的分享,哪怕有紧张与焦虑,对于写作者来说,静静地收纳与吸收更为重要。
晚上,我们聚集到艺文兄的工作室,喝茶聊天,然后等朋友们来喝酒。云南《边疆文学》总编潘灵段子讲得好,酒也喝得爽,下了飞机直接赶过来的成都《青年作家》副主编卢一萍,不吃菜只喝酒。华栋在深圳的老朋友李跃等人来了,只为了再与华栋相聚一场。
中年作家们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聚。讲座给了大家坐下来的机会。
王旭明:低调的真实
王旭明本质是一个诗人,他写了一本又一本“黑夜诗歌”,我有幸给他策划出版过一本。他受到关注是在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任上,敢于说真话赢得大众的赞誉。退休前他是语文出版社社长,现在是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副会长,看来他要践行陶行知先生的教育理念。
那天台风来袭,深圳的学校放假、公园闭园,路上行人都少了,但他的讲座依然在艺文儿童文学院进行。
这是一场台风来临前的讲座。那天来了不少真正关心教育的老师与家长。他的讲座围绕为何要走“真语文”之路展开,他的观念与语文示范课,巅覆了传统那套教学模式。与其说他是在谈“真语文”,不如说是在谈如何做人。
我没有与王旭明交流过陶行知先生的教育理念,陶行知先生认定教育来源于生活,主张教育要依靠生活,改造生活。“敢探未发明的新理,敢入未开化的边疆”的创造精神;“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的求真精神。要有同理心,要具备“孩子的心灵”。
从他的讲座中,我看到王旭明与孩子的同理心,他是一个走进“孩子的心灵”的人。王旭明践行的正是陶行知先生的教育理念。
对于陶行知先生的解放儿童的头脑、双手、嘴、眼睛、时间和空间,还儿童以自由,从而解放儿童的创造力的六大解放理念,我深为认同。但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教育恰好相反,是绑捆了“儿童的头脑、双手、嘴、眼睛、时间和空间”。
彭见明:那一代作家的纯朴
彭见明先生是我故乡的文学启蒙老师,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老家开始文学创作时,就得到了他的帮助。他那时已经是全国一线作家,他从生活上关心我们这些初学者,更是为我们走上文学道路给予了无私的帮助。
时隔多年,在深圳再次聆听他的讲座,我看到了一个作家的灵魂始终如一地真实与强大。他似乎每隔十年就会对我说:“这是你创作的黄金时期,抓紧写吧!”
让我倾心的是他的生活态度。我说彭老师这次辛苦您了,“不辛苦,坐高铁来,又不要我走路来。”他如此回答我。他当天来深圳,当天回长沙,他一晚都不住。在讲座中他说一辈子从不麻烦人。
读者对他1983年的获全国优秀奖短篇小说奖的《那山 那人 那狗》很感兴趣,问他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写出来的。他介绍说在1982年,他从事写作的第二个年头,他躲在老家平江一个山里小镇上写作。那时候没有电话,与外界的联系是靠写信,因此他只能去只有一个人值班的乡间邮政所发信。这个值班员对他说,他们很辛苦,挑着邮包,长年累月奔波于崇山峻岭之间,跑一趟邮要四天,这么一走就是几十年。彭见明把值班员提供的这个细节写成了小说《那山 那人 那狗》。
小说讲述了在20世纪80年代的湖南农村,老邮递员与儿子一次共同送信的故事:山里的老邮差年老多病即将退休,儿子接了他的班。第一次去送信,老人不放心,便陪他一同去。漫漫山路上,父子俩头一次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山民们对老邮差所表现出的亲情使儿子对父亲有了新的认识。因相处的时间少而造成的陌生感渐渐消失了,儿子由衷的喊出了一声“爸爸”,老人一辈子孤独的工作,从此刻起获得了最大的满足。小说故事内容与同名电影内容基本一致。
“敬业精神与父子关系的主题内容,是《那山 那人 那狗》在日本受到欢迎的原因。”彭见明说。敬业是中国传统美德,父子情深更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情感。
近年来,彭见明重新回到书画艺术创作中,他的书画艺术既有传统底蕴,又有人文风骨,更有他自己的生命体悟,以及他的艺术修养与生活积累。彭见明是一个不断寻找突破与创新的作家、艺术家。他所有的努力只为了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独特艺术。
艺文兄致欢迎辞时说:“彭老师是一位个性鲜明的作家、艺术家,他的人与艺术如此真实地内在统一,这是不多见的。”
深圳市红岭中学罗秀针老师听了讲座后说:“彭老师将自己的创作故事娓娓道来,用最朴素的话描述最生动的乡村生活,就像画卷一样展开,我听着非常熟悉,倍感温暖和真实,仿佛重回儿时在家乡撒野般最原始的快乐童年。彭老师看似在平铺直叙,却是最厉害的催眠师,或许这就是讲故事的魅力。其中一段分享自己不愿意去麻烦他人的原因来源于自己的卑微,立刻让人感受到最真实的人性,也触动我心底最不愿意打开的部分,作为农村孩子一路靠自己的持续努力,那种倔强和坚韧,只有自己最清楚这份动力来自于卑微。这是作家与文学的力量,让读者产生认同、净化和领悟,从而在这个过程中接纳自己来自哪里,也接纳自己小时候的生活所渗透而来的卑微,最柔弱的部分也是自己最坚强的部分。”
这次见到他,我深感彭老师的淡泊与坚定。在文坛他是淡泊的,在艺术上他是坚定的。他再一次深深地激励了我。
任彦钧:青少年文学创作的引路人
深圳台风“圆规”过后,语文报社总编辑任彦钧老师终于可以来了。参与讲座的好几位嘉宾我都没能到机场接送,交由丁昊翔与成磊兄弟负责。十分抱歉。
任老师的讲座安排在深圳东海实验小学图书馆举行,图书馆里座无虚席,地上都坐满了热爱写作的孩子,讲座过程中不断有同学加入。同时,来自广州的十所学校的校长参加了讲座活动。
讲座前,任老师给东海实验小学赠送了他与语文报社社长刘远共同主编的《中国中小学创意写作教程》。这是中国第一部中小学创意写作教程。
任彦钧老师从“中国读写困难现状调查”讲起,小学生读写困难疑似发生率高达11%左右,6~12岁是最佳矫治期。75%的写作者有过写作障碍,他谈到中小学阶段,由于写作能力的培养是语文学科的基本任务之一,似乎只有语文学科需要这种能力。事实上,其他学科的口头表达和书面表达,也是写作能力的具体表现。无论是日记、书信、演讲稿等应用文写作,还是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文学创作,或者说新闻写作、论文写作、公文写作、商业文书写作等等,同样需要写作能力。
关于中小学创意写作,任老师的方法是给传统作文做点加法,给创意写作做点减法。遵循教材写作训练序列,与统编版教材作文训练无缝对接,立足课堂主阵地,着力将创意写作理念与手法引进主课堂。在老师的引领下开展,以10—20人为团队进行小班教学,通过讨论、活动等多种方式,共同探讨某个话题,展开创意和写作,有利于学生思维发展与提升,实现思维的敏捷性、灵活性、创造性、批判性和深刻性。并且运用过程教学法,将写作分为预写作、打草稿、修改、校订和发表交流五个阶段,包括创意、构思、写作及反复修改的全部过程,将写作活动延伸到传统写作活动中忽视的上下游环节,有利于切实提升学生的写作质量。
东海实验学校校长徐永红说:“任彦钧老师的到来,让尚在习作起步阶段的同学们有了向编辑面对面学习的机会。他打开了一扇窗,让孩子们看到更大的写作天地,这样的风吹得真是太好了!感谢艺文儿童文学院给学校教育带来新的启示。”
东海实验学校语文课程负责人陶红松主任说:“任老师语言亲切,富有启发性,时不时地引来孩子‘哇’‘哦’的感叹声,讲座结束后,孩子们非常激动,从他们的感言中,我们看到孩子们对写作的认识发生了转变:原以为写作就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现在明白生活中处处都是作文;由起初的‘怕写作文’,变成了‘作文其实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事情’。这种思想意识的改变,正是在为孩子们‘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
我们带任老师参观艺文儿童文学院,任老师不断称赞我们这座森林里的文学院、图书馆与美术馆。
我曾受惠于语文报,上世纪八十年代,任老师还是一个年轻的编辑,经他手培养了全国很多小作者。几代文学少年从《语文报》步入文坛,开始一生的文学写作与作家生涯。《语文报》培养的作家、诗人、学者与文化传媒工作者有多少,我并不知道,但在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常能遇到《语文报》当年的小作者与读者,我们都曾受益于《语文报》。所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有这么一群人对《语文报》的情感之深,这是少年时埋下的纯洁的情感。
今天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个瘦削的少年在乡村中学用手写给语文报投稿的情形,绿色的县文化馆稿纸上的诗句浮现在眼前,在的灯光下打开小八开一大叠语文报的情形;想起有一天邱华栋告诉我语文报要刊发我整版诗歌专辑的欣喜。青春已逝,语文报留住了过去美好的时光,一个少年最初写作的艰辛、疯狂与收获,想起来令人感慨万千。语文报种下的文学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成为中国文学独特的一片森林。
深圳东海实验学校的孩子们大声读任老师列出的现代社会的写作类型时,童声嘹亮,场面感人。孩子们纷纷上台讲述语文的重要性。多年前我为语文报拍摄的微电影,主题就是语文对人一生的影响。
赵小源:校园民谣始作俑者
赵小源才华横溢,与他在一起特别好玩。
他是中国流行音乐的见证者、亲历者与开拓者,参与推动了中国流行音乐的发展,他是校园民谣始作俑者之一。音乐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音乐在他身上的故事太多了。
他曾获得中国流行歌坛最高荣誉奖——十年流行音乐杰出成就奖。他创作的由于文华、尹相杰演唱的《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曾获北京音乐台十大金曲奖。他先后策划制作了艾敬、于文华、尹相杰、江涛等歌手的数十张唱片及数百首单曲。1983年任国家广电部中国唱片社音乐编辑,后加盟香港大地唱片公司,制作歌曲一千余首,创作歌词三千余首。与著名音乐人三宝的长年合作被音乐界称为“黄金搭档”。赵小源还是一位作家、诗人,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文艺评论一百多万字。
在讲座现场,赵小源深情回顾校园民谣的发展历程。他说“校园民谣是一个美丽的故事,或者是感伤。”那是1993年初夏,赵小源正式去大地唱片上班。公司在西单华威大厦12层开着数间房,办公条件近乎奢华。“上班第二天,公司音乐总监黄小茂喊我去他办公室,他桌上堆放了一大摞破旧磁带。小茂以他惯有的慢慢悠悠的口吻表达他的意思:他想做一张属于大学生的唱片,小样里的每首歌都是大学生们自己创作自己弹唱对着最普通的家用录音设备录制的,千奇百怪的嗓音,嘈杂不堪的噪音,业余如白开水般的演唱,其中最不堪忍受的是无处不在的跑调。做音乐的人听没有音准概念的演唱就好比读书人捧着一本十之八九都印着错别字的小说。几十盘磁带,三百多首小样,我大概总共听了三整天。但我惊奇地发现,在成堆业余平庸的作品里,时不时就冒出一两首让你眼睛一亮的旋律,看来这份罪并不白受。”
赵小源回忆起有一天,小茂说约了几位学生,下午来公司聊聊。“于是我第一次认识了高晓松、沈庆、郁冬和金立。为了给编曲者们一个可以正常工作的旋律小样,公司决定把所有选中的歌曲录成干干净净的样带。我联系了广电部一个既不错又便宜的录音棚,于是,一个后来在这件事中很关键的人物老狼出场了。同高晓松他们一样,老狼也并非在校生,他正在一家公司顶着王阳的真名做技术员。”
赵小源说:“小样录毕便是案头。我写了好像数千字的企划文字,并罗列出校园歌谣、校园民歌、校园民谣三种名字让大家挑选定夺,所幸最后拍板定下校园民谣,字里行间透着风花雪月的诗意,而校园歌谣太儿童,校园民歌太老土。之后,小茂便开始约见编曲者。三宝、张卫宁、林海、陈劲,无论谁,小茂始终刻意重复一句话:主要是乡琴(木吉他)。事后证明,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决策,乡琴的主基调使得尚未出笼的校园民谣必将与当时市场上所有的歌曲风格迥异。再加上口琴、长笛、钢琴这些很不MIDI化的特色乐器,这张唱片在品质上首先站稳了脚跟。
“后来在办公室听缩完的成品,尤其喜欢《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青春》和《流浪歌手的情人》,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怀念一开始听老狼、金立弹唱的日子,是否更留恋那种面对面的感觉?说不清楚。那段日子里我太多想起自己在校园里那些渐渐远去却永不退色的青春,一次次感慨,一次次感动,一次次感伤,一个人无论在怎样的状态里,他能拒绝感动吗?他敢说他不需要美丽的感伤?”
事隔多年,在深圳温暖的秋天,赵小源颇为感概:“校园民谣走远了,青春走远了,可是,追忆青春所换回的感动与感伤将伴随心灵之侧。每个人都将走过青春,那么,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属于他的那份美丽。”
校园民谣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伴随了我们的成长,一些经典歌曲在我们生命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赵小源这一代音乐人具有浓厚的人文理想,虽然人到中年,依然保持了音乐创作活力,不断有新的作品推出。音乐在青春、成长与生命中流动与变化,唯有对生命的爱永远不变。
听完讲座的深圳读者刘朝霞说:“虽然校园民谣流行的时代已经过去,但青春回忆永远珍藏在每个人的心底。感谢赵小源先生带来的精彩讲座。”
我们在艺文兄的画室喝酒聊天,小源大哥谈到许多歌手与音乐人,物是人非,青春真是一把*猪刀,美好又残酷。
尹昌龙:浪里白条,锦心白面书生
没来深圳之前,在北京我们只要一说到深圳文化,就会说起两个人,一个是王京生,一个是尹昌龙。
昌龙兄是北大谢冕教授的文学博士,我与谢老师曾住在前后的小区,那些年我还开车送他老人家。他完全继承了谢老师的激情与口才,他身上有一股北大人的激情与纯粹,这一定与谢老师脱不了干系。学者永远都是学者。昌龙兄虽然干了很多年的深圳出版集团的董事长,但永远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学者,并且是满身诗人气质的学者。
讲座前,他在我们文学院里一边打电话一边快速踱步。我在做IT时也曾有过如此习惯。咦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相同的习惯。
他年长于我,激情飞扬,身轻如燕,身材苗条好看。真是一个浪里白条,锦心白面书生。他如《水浒传》里的江州人氏张顺,绰号浪里白条。
尹昌龙口若悬河,讲起诗词来滔滔不绝,思维灿烂跳跃,极具现场感染力。所以此人在深圳,乃至全国的阅读界,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他在,一个城市的文化与阅读就有了灵魂。
10月24日上午,深圳的深秋突然有了凉意,比往年提早降温了,海边的红树林里想必红叶飘飘,深圳真正有了秋意。尹昌龙讲的是中国古典诗歌的秋意表达,与读者分享关于秋天的中国古典诗歌的审美与流传故事。
在一个多小时里讲了一系列的经典诗歌,他分三个部分,给读者分析了秋的不同审美境界。一、秋意无尽时;二、无尽的秋思;三、秋天是个复数。从曹丕的燕歌行说起,“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从岁令之秋到人生之凉,他以李清照的词为例:“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然后从秋讲到杜甫的人生,“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从欧阳修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谈到中国古典诗词的两种典型情感:伤春与悲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是伤春的离去。
他问读者,秋思到底思的是什么呢?他从李白的《秋风词》讲到夫妻之思。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揭示了秋天的告别是伤感的告别。他从张籍的《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谈到亲人之思。从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引出秋思到了极点是什么?是无语。
尹昌龙认为每个人的秋天是不一样的。李白的酣畅:“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孟浩然的热情:“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贾岛的浩荡:“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杜牧的狂放:“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他以苏轼的《赠刘景文》“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以及李商隐的《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两首短诗的讲解结束了当天的讲座。
他在演讲最后对读者说:“爱恋生活,哪怕是草木摇落的秋天。”
艺文兄主持了讲座,他说:“尹昌龙博士今天来给读者讲中国古典诗歌的秋意表达,正当时,深圳的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在香蜜公园的‘最美儿童文学艺术小镇’,我们可以静静地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了秋的美好与古典诗歌丰富的精神内涵。‘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得到了全国名家与广大读者的认可,为福田区与深圳的读者朋友带来人文新知。”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看秋日的静美与浩荡,这是一场诗歌美学的盛宴。昌龙兄在一个多小时里解读了一系列的经典诗歌,逻辑清晰,层层梳理,将诗歌文本融入历史、人生境遇中来分析,别有一番滋味。他行云流水般的口才,激情充沛的演讲,让读者获得了一种美的享受。
至此,“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已经邀请了中国作协*处*邱华栋、韬奋基金会理事长聂震宁、深圳大学教授南翔、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严勇、湖南省文联名誉主席彭见明、教育部原新闻发言人王旭明、语文报总编任彦钧、音乐人赵小源、深圳阅读联合会会长尹昌龙,包括艺文兄与我,共有十一位作家、诗人、学者来福田讲座,那么今年的最后一个演讲者会是谁呢?
白庚胜:跨文化学术大咖
10月31日下午,我们邀请到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政协常委白庚胜先生来福田讲座。北京昌平区发现疫情,白老师还是动身来了,两天后我送他回京时,听说北京海淀区有了疫情。如果稍晚两天,他就不能来深圳。
去年在贵州清镇,白老师在一个颁奖典礼上给我颁发了诗歌奖,那时我就当面邀请他来深圳看看“最美儿童文学小镇”。他的时间总是安排不过来,等了近一年。
白老师是纳西族人,先后从学于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日本大阪大学与筑波大学,在文学创作、评论、翻译、研究,以及文化遗产抢救、保护、研究等领域的学术活动、组织领导工作中有突出成就。出版有《白庚胜文集》50卷,主编丛书、类书、论集、译论、文集近40种约一万卷。
深圳读者对白老师的讲座表示出极大的兴趣,现场纷纷提问,白老师一一作答。他说深圳发展很快,深圳人的读书热情很高,是一座阅读之城,在深圳可以感受到浓浓的阅读氛围,与深圳读者的交流愉悦而有成效。
艺文兄致欢迎辞时说白老师的到来,让今年的“到福田听名家讲座”有了一个完美的收官,给深圳读者带来了丰盛的文化大餐。
白老师学识渊博,记忆力与演讲口才超群,是纳西学、民俗学、文化遗产学、色彩文化学等领域的学者,他强烈的文化使命感与责任感,让我这个从事多年诗歌人类学与田野调查的人,有了紧迫感。我们有责任跟上白老师的步伐,在跨学科领域作出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
2021年的“到福田听名家讲座”已经全部完成,这本书就是讲座的成果。我们首先要感谢深圳市福田区委宣传部、福田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的支持,福田区宣传文化体育事业发展专项资金对项目的资助。感谢福田区委宣传部陈育君、福田区文体局肖唅诸位,以及福田区图书馆的参与协助。感谢参与讲座的各位名家师长,还有各大媒体记者朋友们对讲座的持续跟踪报道。
最后一期白庚胜老师的讲座,刚刚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合作的欧洲最大中文报纸《北欧时报》上有半版的报道,这是对2021年“到福田听名家讲座”的一次最好的总结。
《到福田听名家讲座》现在出版了。我们还将继续邀请名家来福田讲座,原计划中没有成行的全国名家明年还会来深圳与读者见面,我们共同来为深圳点亮一盏“福田阅读之灯”。
2021年11月11日于深圳福田区艺文儿童文学院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