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超
一件文物可以从正面、侧面、背面、局部、等不同的面进行绘制,用具体的尺寸和准确的空间位置,复原文物或遗迹。同时,埋藏地底数千年的文物,表面纹饰可能模糊不清,考古绘图师在拿到清洗、修复后的文物后,无论是文物的工艺、加工痕迹、它所留下的各种信息,都要通过考古绘图工作者手中的画笔一一反映。能把文物纤细如发、不易观察到的信息清晰纪录下来,让见多识广的考古学者们往往只需要看照片,再看绘图,不用看文字就能判断文物的大致年代。
张立超在这个岗位工作仅有五年时间,但上万件绘图的经验,让他对这一行业有很多自己的看法。“我身边好多学艺术设计的同学听说我这个工作,都会觉得枯燥,但我现在挺享受这一过程。”张立超回想起自己进入这一行业,用了“阴差阳错”形容,“那时这里刚好缺一名绘图师,我又刚毕业不久,便让我来帮忙。通过跟前辈学习,我开始慢慢画。后来我就没有时间走,因为东西还没画完。”他指着身后竹筐内的文物说,开玩笑地形容,那时手里的文物还没画完,又搬来几箱让他画,慢慢地,办公室堆满了,他也走不了。说完他笑道,经过这五年的时间,他慢慢喜欢上这一职业。
可以拍照的文物 为何要手绘?
最近,在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开展了“妙笔生花——考古绘图展”,展出绘图作品约70余件(组),使观众了解考古绘图的常识、技法和意义,体会考古人的工匠精神。展览中精选了良渚遗址、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和四川其他时期重要文物的线描图。其中,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方向明的作品清晰展现了良渚的神人兽面图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专业考古绘图师罗泽云笔下的三星堆出土文物线图是首次集中展示。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首席考古绘图师卢引科的作品,复原了遗迹最初的样子,堪称科学与艺术的完美融合。
良渚玉琮上的神徽,方向明绘
在考古工作中用绘图的方法准确记录和说明考古发掘材料及文物资料的做法,是考古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在考古工作中,除了认真严谨的科学收集资料、研究文献记载之外,还得对遗迹、遗物进行细致的绘图工作,这也是资料收集的一种方法,同时也是考古工作展开研究的基础。
卢引科
一份完整的考古发掘报告或论文,如果单纯使用语言或文字表达物体的形状和纹饰,很容易产生模糊的印象和不确定性,只有附有一定的绘图和照片,才能更加鲜明表现考古报告的真实和准确性,只有这样才能称为学术考古。
有人不禁发问,如今有了先进且精度高的摄影器材,为何还需要考古绘图呢?
其实,这其中有本质区别。考古绘图需要根据文物本体,从科学研究角度来作图,真实展现文物。更重要的,考古绘图的理论基础是正投影画法。
张立超
正投影是什么概念?张立超拿陶罐举例,照相机无论从哪一角度拍摄出的陶罐,都会出现近大远小的透视感,“比如陶罐口,有些角度拍摄出来,它呈椭圆形。”但考古绘图,不会有透视,正面绘图的陶罐口肯定是一条直线,“这就是摄影无法满足的考古需求。” 张立超说,考古绘图可以更直接体现一件文物本来的面貌,尺寸、大小不会因为透视而变形。
其实,90后的张立超也试过用电脑绘图,不过目前他还未找到能完全替代手绘的方式,“绘制的每一件器物,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需要用手去测量,所以用手测量再在米格纸上绘图,其实是最快的方式。”
偶尔,在田野考古中,考古绘图师们还是会借助现代仪器绘图,“比如航拍器,从遗址正上方拍摄的照片,可以给绘图师们一个参考,但绘制遗迹的内部结构,仍然需要实地测量。”
他享受着和文物无声的交流
如今,在文物保护中,文物的图形绘制越来越受到重视,比如文物的病害图、局部分析图等,在实际的工作中,不仅方便考古研究更方便保护和修复。将文物置于适当的光线条件下进行目视检查,观察有无毛边、惊纹、冲口、裂缝、破碎、缺损、伤釉、侵蚀、附着物、生物损害、盐析等病害现象,并一一记录下来是考古绘图必不可少的步骤。
刚来这里工作时,张立超很不习惯,“那时觉得,不过就是画画嘛,小case。卢引科老师能画的,我也可以画。”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一工作比其他绘画更需要耐心和定力,不仅讲究精准,还需要和文物“对话”找到它的特点,用不同的面展现它的文化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