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朋友，看完了《归来》之后问我，马老师，这个陆焉识在进行改造之前，就是个资产阶级的花花公子，好逸恶劳，对媳妇也是不管不顾，等他“归来”之后，他对媳妇也是恩爱的，对孩子也是好的，这难道不是对他最好的锤炼吗？没有“归来”之前的历练，他能变成“归来”之后的好男人吗？

这其实就问到了点子上。这个问题，不归影评人、剧评人回答，而是归编剧和导演回答。编剧和导演，在拒绝骑墙态度的前提之下，您对您所叙述的故事的历史背景内容，持有什么态度？《归来》当中，一面说男主角和女主角苦难，一面又展示了“归来”之后男主角开始有情有义，这个叙事态度就是暧昧的了。

回到康洪雷导演的《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当中来，问题也是相同的。康洪雷导演当然是非常优秀的导演，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具体的作品当中，再优秀的导演，也会允许观众们、剧评人们提出一些疑虑式的思考内容。康洪雷导演在《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当中，对于知青下乡的叙事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该剧的编剧已经辞世。这个问题，需要康洪雷导演自己去回答了。在该剧当中，我体验到了康洪雷导演类似张艺谋《归来》一般的暧昧叙事，或者说骑墙式叙事。我举几个例子。

比如说，男主在南京的时候，有一位女同志一直“帮助”他，在对这位女同志的叙事上，康洪雷导演的叙事态度便是“摇摆”的。从我个人的追剧角度来讲，这位女同志也没对男主家做什么坏事儿，至少，剧情内容当中，人家没做坏事。唯一能看到的“坏事”，是这位女同志的妈妈，依旧给男主家端饭端菜，当老妈子，这位女同志不满意了，对这一行为进行了批评。

然而，接下来的叙事当中，男主带着这位女同志去广场上拉琴，男主竟然幻想人家女同志听不懂他的音乐，幻想有两个人把这位女同志扔出去了。可谁知，接下来，人家这位女同志是听得懂了，听出来他的琴声里边有怨气。那么，康洪雷导演对于这位女同志的叙事态度是什么，就显得很骑墙了。

再比如，那位叫宁安的男同志，康洪雷导演对于这位同志的叙事，也是给人骑墙感觉的。您到底是肯定这位同志呢，还是讽刺人家呢？我站在观众的角度上讲，总是感觉康洪雷导演的镜头语言当中，有对这位同志的讽刺。但只基于剧情内容，人家这位同志励志建设祖国，也没啥好讽刺的吧。这似乎就是叙事上的暧昧，造成了叙事态度上的骑墙。

编剧导演没有一个明确的叙事态度，就造成了这部电视剧在叙事走势上的混乱无度。诚如前边那位观众所处的状态，一边要说草原人好，值得大家学习，一边又不敢说这是一部励志剧。那它到底是一部什么类型的电视剧呢？知青励志，还是知青反思？是励志，到底励志的是什么，说清楚了吗？是反思，又想反思什么，又说清楚了吗？我们这么一追问，才发现，这部电视剧“模棱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