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藏于台北故宮博物院的米芾《捕蝗帖》墨跡本,
傳藏至今,影響廣泛。
《捕蝗帖》墨跡真僞諸家觀點不一,
筆者將包含其在内之三類十件進行比勘,
以及對傳藏印章和題跋等人物考證後,
得出《捕蝗帖》墨跡本為臨本之結論,
並推斷其约成于時間約在清初。
同時通過梳理,
確認爲能反映米芾《捕蝗帖》原貌之最佳版本。
一、《捕蝗帖》簡介
米芾于紹聖四年(1097)任知漣水軍,至元符二年(1099)六月離任。《安東縣志》載:“守漣二年,多惠政。任滿歸,囊橐蕭然。”任漣水軍使雖僅有兩年,但畱下了大量的書法和詩文作品。經曹寶麟先生研究,書於漣水的作品就多達二十一幅。可以說,這一期間是米芾創作的盛期。《捕蝗帖》即為其中之一。
米芾墨跡《捕蝗帖》(圖一a),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行書,紙本。高30.2釐米﹑寬46.4釐米,凡十三行,共一〇六字,書札一則。《平生壯觀》等諸多古人著作均有著錄,曹寶麟先生編著《中國書法全集37、38米芾卷》有收錄,並作考釋。全文如下:
芾頓首再拜。承清問,屬邑捕蝗海浦,方暑,恭惟勞神。弊邑上賴德芘(庇),幸無蝗生,而雨霑足,必遂小豐。聞海境去弊境百里已(以)上,曾有些小,今已靜盡,亦恐民訛,不足信也。近有《秋祭文》,上呈,可發笑。魯君素謗芾者與薛至親,一體加毀。幸天恩曠蕩,盡賴恩芘及此,愧惕愧悌。芾皇恐。
後附考釋:
從此帖方悟《葛德忱帖》所謂“海蝗”,實海州飛來之蝗。海州在漣北鄰,處沂蒙之東,故云“自山東來”。此帖當寄楚州長官者。漣水原為縣,隸楚州,元佑二年復為軍,其實仍隸楚州。米有《獄空行》,首句云:“楚州五邑口百萬,擾靜盡係太守公”,帖中自稱“屬邑”,槪可知也。“薛”或指紹彭,不知何事得罪,遂使魯某“一體加毀”?惜不可考。元章至漣當年夏旱,此云“雨霑足”且度年豐,則必作於元符元年六月。[1]
經曹先生考釋,此帖確有其事。雖然有些失眞,説它向壁虛造或非允言。
張伯英先生在其《諸帖刊誤》未言其僞。
王壯弘先生則在《碑帖鑑別常識》將之列為“僞跡”。[2]
故宮博物院硏究館員王連起先生認為《捕蝗帖》墨跡本是摹本。[3]
綜合上述諸公觀點來看,《捕蝗帖》亦確有來歷,米芾寫過《捕蝗帖》是可以確認的。而《捕蝗帖》墨跡本傳藏至今,相較其他版本影響更為廣泛。筆者本着去僞存真,還原本面貌的原則。通過對現存各種版本梳理和分析,以及同時期作品比較,找出最佳本,揭開米芾原貌面紗,得出墨跡本《捕蝗帖》為臨本結論,幷考證作僞時間在清初。
二:墨跡為臨本考
墨跡本《捕蝗帖》經清朝內府收藏及摹刻,傳播廣泛、常見。現存叢帖碑刻中刊刻《捕蝗帖》者尚有九部,加上墨跡本,共計十件。詳見附表。除此以外,王連起先生曾在《米芾書法全集》槪論裏提及,《天益山顛帖》裏也刊有《捕蝗帖》 ,因無此叢帖資料,無法查看。好在水賚佑先生《叢帖中米芾書跡著錄表》有該叢帖目錄 ,然未見刊有《捕蝗帖》。
1,版本梳理
將以上十件《捕蝗帖》對比梳理,我們發現可分如下三類:
第一類:墨跡本及以墨跡本為母本摹刻
①墨跡本《捕蝗帖》[4]
②《三希堂帖》乾隆十五年(1750年),梁詩正、蔣溥、汪由敦、嵇璜等奉敕編。全帖三十二卷,在第十五冊裏刊有《捕蝗帖》。[5]卷尾保畱有吳奕跋,而王時敏隸書題跋則未見。
③《谷園摹古帖》卷十九 ,乾隆中年(約1766年左右),曲阜孔繼涑選集摹勒。在第十九卷裏刊有《捕蝗帖》[6]
④《仁聚堂法帖》卷五,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昆山葛正午撰集,穆大展鐫。[7]
⑤《清芬閣米帖》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臨汾王亶望撰集。初刻第二冊[8]
⑥《貫經堂帖》卷四 ,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宛平張模摹勒。[9]
《墨跡本》經多年傳藏,損傷在所難免。而以墨跡本為母本所摹刻者,必然保畱著墨跡本裏文字之殘缺。此特徵在《三希堂帖》《穀園摹古帖》《清芬閣米帖》《仁聚堂法帖》等帖中均可看到,帖中“足、可、笑、謗、親、幸、蕩、盡”等字。(圖二)因此《墨跡本》為《三希堂帖》《穀園摹古帖》《仁聚堂法帖》《清芬閣米帖》等法帖裏的《捕蝗帖》之母本毋庸置疑。故此六件可以《墨跡本》爲代表。
第二類:《墨稼庵選帖》
明代郭氏集《墨稼庵選帖》共六卷,萬歷年丙辰(1616年)摹刻。淸拓本經摺裝,五頁,墨紙尺寸: 24.3 11.1,現藏哈佛大學圖書館,卷五刊有《捕蝗帖》(圖一b)。[10]因藏於國外,未見有類似摹刻傳世,更未見任何著錄提及,也未有印刷本發行,僅見於網絡。
該帖筆畫肥厚圓潤,提按使轉自然,書寫流暢,風神遠勝於墨跡。帖尾“惕”字鐫刻時(圖三),母本上蟲蛀紙本痕跡,惟妙惟肖得以再現,刻工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