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阅读的本质,不过是在作者精心编织过的文字中,杂糅入个人的人生经历与憎恶爱恨,然后生成独一份的、打上自己标签的体悟,并将之长留于心底,再用这份收获去解读下一段故事。
你在理解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解读你。就像唐诺以作家的浪漫多思,赋予《左传》一个与众不同的梦境,这就是《眼前》;而邓安庆则以作家的思索视角,去理解《眼前》中唐诺描述的人情世故。
一时瓣课特邀著名青年作家邓安庆,于3月21晚空降云读书会群聊,与群友们聊唐诺,聊《左传》,聊唐诺眼中的《左传》,更聊自己心中的《眼前》。
唐诺其人
若想看清唐诺眼中的《左传》世界,首先要了解唐诺这个人。唐诺本名谢材俊,1958年出生于台湾宜兰,在出版行业做了几十年的图书编辑。唐诺的夫人名叫朱天心,和唐诺一样是台湾文坛中的重要人物。
朱天心来自一个声名显赫的文学家族,姐姐朱天文、妹妹朱天衣都在文学领域颇有建树,她们的父亲朱西宁是一位著名作家,母亲刘慕沙是台湾有名的日本文学翻译家。邓安庆老师读过大量朱氏家族与唐诺的作品,最终发现,还是唐诺的作品更加吸引自己。
“唐诺的书经常不忍心看完”,邓安庆老师说道。“《尽头》厚厚一本,大概有600多页,虽然我每天晚上只看一会儿,但足以沉浸在幸福之中。”唐诺仿佛一位睿智有耐心的长者,端杯清茶、坐在你对面,与你娓娓道来他脑海中的思索,带你慢慢步入他构建的文学世界。
读唐诺,需要有耐心。
当读者适应了唐诺具有个人风格的讲述节奏和遣词笔法,给与作者绝对的信任、并愿意付出纯粹的投入时,方能从文字中汲取到感动与收获。
《左传》其书
若不是专业研究古典文学的人,或没有较扎实的文言功底,阅读起《左传》来,应是有些许枯燥的。
《左传》原名为《左氏春秋》,汉代改称为《春秋左氏传》,相传是春秋末年左丘明为释读孔子的《春秋》所著。《左传》既是一部独立撰写的编年体史书,更是一本叙事性极强的书籍,它的出现标志着我国叙事散文的成熟。
但《左传》对人物的描写毕竟是有限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略。唐诺将短小精悍的《左传》扩充至二十多万字,并不是严谨地为《左传》做注释,而是完全沉浸于《左传》所描绘的世界中去,尝试以现代人的笔触去阐释《左传》的魅力所在。
“五十知天命。”唐诺虽堪堪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未必得了知晓天意的本事,但半辈子累积起来的人生经验和教训,足以支撑起他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审视《左传》。
很多所谓的‘事实’其实都是脆弱不堪的,更多时候只是一堆事件随机的、暂时的搭建。
唐诺认为自己写不了小说,而邓安庆老师却认为,“唐诺成功塑造了许多原本就存在于现实的人物”。之所以用到“塑造”这个词语,是因为唐诺笔下的人都不是“明快的、快意恩仇的”人,而是层次丰富并且思想深邃的人物,这些人物脱离了单薄的设定,有血、有肉、有灵魂。
唐诺眼中的《左传》世界
在《眼前》的第一章中,唐诺塑造了“子产”。子产是郑国的实际管理者,对夹在列强之间周旋盘桓的郑国来说,维持住平衡,不被大国吞并,便是头等要紧事。而子产,则能够利用自己的才智,巧妙摆正局势的天平。
子产是一个冷静得有点可怕的人。年轻时,子产的父亲被人所害,子产非但没有血气方刚地手刃仇人,而是条理清晰分派任务,宛如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公司CEO。“悲痛归悲痛,事情仍是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邓安庆老师总结道。
在唐诺的笔下,子产就好像一个游刃有余的下棋人,知晓何时进退、如何进退。在落子前,对各方势力有一个理性客观的评估;下棋过程中,根据形势预估未来事件的走向,且能极其耐心地等待结果。
我读《眼前》,并没有把它当成解读《左传》的书,而把它看成解读人性的书。
当然,“子产可能是这样的人,也可能不是这样的人”。唐诺是一个理解“人”的作者,他对《左传》的种种设想,来源于文中的细节,添加了自己的想象。他既理解子产,也理解子产的处境,因此得以在脑中构建出人物的行为逻辑、性格细节。而这也正是《眼前》的美妙之处。
邓安庆读《眼前》
柯勒律治有两句名言,一句是“诗的信念,就是自愿地把不肯轻信的念头高高挂起”;另一句为“当你下定决心不再怀疑,你就能读到一本好书了”。
这两句话也是邓安庆老师为自己定下的读书规则。它主要想表述的是,当读者在阅读某一本书时,不妨先把自己的怀疑、批判置于一旁,全身心投入其中;待完成阅读后,再从第三者视角冷静地审视与评价。
很多所谓的‘事实’其实都是脆弱不堪的,更多时候只是一堆事件随机的、暂时的搭建。
善,要比恶难写。“恶往往是斑斓的,没有什么深度,都是人性的本能与*,相对来说容易理解;善往往会违背一些人的生活惯性,有许多复杂难以说明的层次。”邓安庆老师之所以格外偏爱《眼前》,正是出于对这份对善的生动刻画。
唐诺写《左传》,其实也是写当下的世界。先人面临的抉择、考验、困惑,即使经过千年的演变,也依旧在现代社会有迹可循。唐诺通过自己的思索,让问题回到了“眼前”。
《眼前》是在讲《左传》,也是在讲我们每个人的故事。
最后,邓安庆老师建议到,“这本书我忍不住一读再读,如果大家有兴趣和时间的话,不妨更深入地体会它,一定会有自己的独家收获”。
阅读的过程,也是短暂交付信任的过程。跟随作者的思维脉络,踏入一个从未涉足的领域,未尝不是一种新奇有趣的体验。而只有足够专注,才能获得加倍的回馈,以及更深刻的体会。唐诺读《左传》是如此,邓安庆读《眼前》是如此,我们读邓安庆老师的书亦是如此。无论何时,永远要对自己的思索抱有期待和赤诚。
编辑:一时瓣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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