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见父母双亲,梦里依稀,膝下缠绵,为瘫痪的妈妈接尿,唤忙碌的爸爸帮忙,一切,都是那时的模样,醒来,泪流千行……17年了,母亲,您真的如梦中那样,能左右翻身、还能从床上坐起了吗?
“人生实苦,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历经磨难。”这句话,一点不假,因为,那个人就是我的妈妈。
妈妈与共和国同年出生,出生时就体弱多病,已有三个子女的姥姥姥爷怕养不活她,就把她送给了邻居没有孩子的一对夫妻。抱养妈妈的女人,是旧社会迫于生计的妓女,不能生育,对妈妈极好,倾尽所有爱着这个女儿。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妈妈不满三岁时,女人过世,单身的养父无法抚养这个弱小的孩子,妈妈被送回姥姥家,养父去了山东。
一年后,养父回来,第一时间来看妈妈,还不到四岁的妈妈猛地扑进养父怀里,不愿撒手,养父无奈,又把他接回家中。四岁的孩子会有记忆吗?能记住三岁前发生的事情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是她与养父的缘分,父女情缘。
养父带着幼小的妈妈来到逊克,成为我唯一的姥爷。姥爷是八级瓦工,工资高,人品好,从不苛待妈妈。妈妈说,和养父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四年,是她人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每天,她无忧无虑地玩耍,等爸爸下班,每次下班回来的姥爷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包子、油条、零食……
但生活远远不只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那个时候,吃的好买,穿的好买,棉衣却无处购买,只能排着长队等成衣铺做。深秋了,没有棉衣的妈妈就穿着一条布拉吉(苏联连衣裙),蹲在市场等姥爷,硬生生把腿冻弯了,从此瘸了右腿。姥爷心疼得直掉眼泪,没有办法,给妈妈娶了后妈,从此,妈妈的噩梦开始了……
这个姥姥是个个子矮矮的、眼睛小小的、说话嗲嗲的女人,顶着满头羊毛卷,叼着一个长长的旱烟袋。嫁给姥爷时已经是四婚,前面三个一个离了两个死了。自从她进门以后,妈妈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刚刚八岁的她,早上起来喂猪,放学回来割猪草,从来吃不饱饭,只能拿猪食锅里煮熟的土豆充饥,棉衣棉裤是穿上了,但永远是继母穿过改小了给她的黑色,被同学们嘲讽为“小老太太”,而每天上下学,看着同学们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买零食时,妈妈却只能捏着兜里仅有的五分钱,等人都走散了,花上一分钱去买一根小小的酸黄瓜解馋……
20岁那年,邻居给可怜的妈妈介绍了无父无母一贫如洗的爸爸,妈妈对爸爸一见钟情,快速成亲,爸爸比妈妈大12岁,当年生下我。原本不喜欢妈妈、明知妈妈要生产却什么也没准备的姥姥,看见我顿生爱怜,情急之中脱下姥爷的衣服裹住了我,从此我有了一个小名儿“布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