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骆驼的驯化与早期传播
骆驼的最初驯化确切时间和地点,学术目前仍未能确定。较多的早期材料集中于伊朗东部和土库曼斯坦南部,年代大致在公元前四千纪晚期到公元前三千纪[2]。尽管大部分作为驯化直接证据的骨骼材料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定问题,但很多遗址出土了骆驼造型的人工制品,如陶塑像、青铜像等,这些被认为是骆驼已经驯化的间接证据[3]。(图一)然而,中亚西南部地区的新石器时代地层中从未发现过野生骆驼骨骼材料,部分学者据此认为骆驼的驯化应是在野生骆驼分布较多的地区、对其习性较为熟悉的人群完成的。哈萨克斯坦南部和蒙古西北部发现了公元前二千纪的完整的驯化骆驼骨骼材料,被认为是另一个可能的驯化地点。[4]
1. 中亚出土骆驼拉车陶塑像(BC2200) 2. 大都会博物馆藏青铜骆驼(公元前3千纪末—2千纪初)
骆驼如何从最初驯化地点向周边地区扩散的过程亦不清楚。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亚述沙尔马纳塞尔三世方尖碑上有进贡双峰驼的场景,表明公元前一千纪初双峰驼已经向西扩散到近东地区[5]。(图二)不过,该地区主要是单峰驼的活动区域,这一分布格局一直延续到今天。有学者认为,亚洲西部和中部地区曾经广泛分布双峰驼,但逐渐被单峰驼所取代,这迫使双峰驼向北扩散[6]。
图二 亚述浮雕上的双峰驼
内蒙古朱开沟遗址出土了一颗骆驼上臼齿,不过研究者认为该骆驼只是当地居民狩猎的野生动物[7]。甘肃玉门火烧沟遗址亦出土有骆驼骨骼,很有可能是驯化的骆驼,年代在距今3700年左右。如果该材料被证实,那么公元前三千纪家养骆驼就已扩散到河西走廊[8]。
可以肯定的是,到了公元前一千纪,骆驼在欧亚草原已被普遍驯养。这正是游牧经济在欧亚草原形成和兴盛的时期。骆驼正是随着游牧经济的发展而在欧亚草原逐渐扩散和普及的。
骆驼本身的肉、血、奶可等供人食用,毛皮和粪便也可用于生产。不过,相对于这些副产品,骆驼对于游牧经济更重要的是在牵引运输上的独特优势。骆驼的生理特性使得它能够适应缺水、植被贫乏的环境。在较为恶劣的环境下,相对于其他牲畜,骆驼在负载、长距离通行方面都更有优势,使得人们最够最大程度的利用资源。中亚马尔吉亚那阿尔丁遗址出土的驼车说明,骆驼从被驯化开始就用作牵引动力。(图一,1)对哈萨克斯坦东南部青铜时代的“Bagesh”遗址出土动物骨骼的研究亦证明,游牧人群蓄养骆驼的目的并非为获取其副产品,而是为了用于运输[9]。
民族学调查表明,游牧经济是以家庭为最基本的生产单位,作为转场时的主要负载役力,一匹骆驼即能够负载起一个家庭生产和生活所需的全部物品[10]。当环境发生变化、或是游牧社会本身发生剧烈变动的时候,骆驼能够极大地提高每个家庭的机动性,从而提高整个游牧群体的流动性。因此,尽管骆驼的重要性不及马、牛、羊这三种最主要的牲畜,但是对于游牧生活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补充。
目前所知欧亚草原最早的双峰驼图像资料集中在哈萨克斯坦西部和乌拉尔南部。哈萨克斯坦南部的卡拉套山发现了不少表现骆驼的岩画。有学者认为,部分图像的年代可能可以早至青铜时代,有些骆驼身上还有复杂的装饰。其他的骆驼图像被认为属于早期铁器时代的作品,表现形式多样,既有单独的骆驼,也有多峰骆驼排成一列,还有双驼互博的图像[11]。 (图三、四)
图三 卡拉套山岩画中的骆驼形象
双驼互搏是乌拉尔南部动物纹牌饰的重要装饰题材之一,年代在公元前6—前4世纪。(图四)特别是“F i l i p p o v k a ”墓地,一般被认为与文献中的萨尔马泰人有关,出土了大量骆驼图像材料。有学者认为,黑海北岸地区在公元前2世纪之前的动物纹风格艺术品中从未出现过骆驼形象,正是萨尔马泰人将骆驼图像传入伏尔加河下游及其以西地区。[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