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陈蔡之间”是孔子所面临的一次重大人生考验。孔子一行在陈蔡两国之间被围困，进退维谷，粮食断绝，追随孔子的人好多都饿得站不起来。在几近穷途末路的情况下，很多弟子的信念都产生了动摇。孔子自然能觉察到这种情绪的蔓延，便开始与几个得意门生一一谈话。

首先谈话的是子路。在孔门弟子中，子路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战士在遭遇困境时，往往会反省自身的缺点与不足。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如果陷入其中失掉最后一点自信，对解决困境是没有太大好处的。于是，孔子特意强调遭遇困境时不要一味地自我否定。因为，这只会让人丧失克服困难的勇气与信心。

孔子接下来见的是子贡。子贡是成功的商人，孔子周游列国以及生活中的各项开销，子贡承担了相当一部分。先前，子路用几近质问的口气和孔子的对话，子贡也看到了。

事情闹到这般田地，子贡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作为一个商人的子贡，比作为战士的子路显然更为“圆滑”，言语也相对温和。子贡言：夫子所信奉的主张自然是几乎尽善尽美的，因此世人不能理解，那是不是考虑稍微降低一下您学说的要求呢？

子贡的说法充满商人智慧。对商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将商品销售出去。如果“道义”这一商品，因为品质太好不被世人所接受，那是不是可以考虑兜售能被世人所接受的商品，或者将自己的商品降价销售？

孔子对此严词拒绝，并进一步解释：有修养的君子本来就未必能被世人所容，就好像好的农夫未必能有好的收成，好工匠的作品也未必能让世人欣赏。

需要说明的是，孔子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空谈误国的人。孔子及其弟子在鲁国执政期间实干兴邦，颇有政绩。孔子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为人处世的底线不能如商品一样讨价还价。眼下处境再困难，志向也不能退缩。

最后一个谈话的是颜回。颜回是孔子最满意的学生。孔子在不同场合都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这一观点。在宋元以前，颜回一直被视为儒家“亚圣”；宋元以后，他的地位才逐渐被孟子所取代。

颜回入见后，先是肯定老师的主张崇高，以至于天下不能相容。这一点和子贡的判断是一致的。但不同的是，颜回认为学说不被接受也没关系，一个君子只要在乎自己的学说是不是完善就好了。完善的学说和崇高的信念不被接受，是当权者的耻辱。

仔细分析颜回的观点，其实对于解决当时的困境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孔子之所以喜欢颜回的观点，是因为颜回在为孔子打气，为孔门师徒鼓舞士气。如果这份初心被放弃、这份志向不能坚守，便会瓦解战胜困难的斗志。那么，整个队伍就有可能走向涣散瓦解。

（作者：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朱君杰）

栏目主编：龚丹韵 文字编辑：夏斌 题图来源：IC photo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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