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食用清油除了烙油饼,就是烙油馍馍。烙油饼是直接把面团放在油锅里煎炸。而烙油馍馍则是把发好的面团弄到案板上,揉制放上碱面子、苏打粉之后,用擀面杖做成面坯,然后在面坯上抹上一层清油,再撒上姜黄粉和苦豆子的混合物。接下来就放在烙锅中开始烙油馍馍。有时候还要在烙锅底上抹一层清油,这样面坯在加热的烙锅底子上受热,慢慢变得黄皴皴地。掌锅师傅或者家庭主妇都有经验,看着烙锅中的油馍馍到一定火候,就该出锅了。接下来继续烙下一锅。
从前乡里人来了亲戚,家里没有馍馍招待客人下茶。就临时和面加点盐揉成面坯,在烙锅里抹上清油,然后把面坯放到锅里烙出来。这样烙成的馍馍乡里人俗称“死面油馍馍”,因为面团临时揉成没有经过一夜到亮的发面过程。不过这样做出来馍馍也是香脆可口。乡里人从前招待客人就是看来了亲戚,那家媳妇是不是开始烙油馍馍。如果恰好这家人前天晚上起了发面团,那可能就烙“起面油馍馍”;如果没有发面团,能烙出“死面油馍馍”也算对客人十分热情。否则就端上些剩馍馍, 可见主人对客人的态度也就一般化。
从前乡里有哄孩子的儿歌唱道:“阳婆婆红朗朗,我给你烙个油干粮,你吃着我晒着,娃娃哭了我哄着,牛娃儿跑了我堵着,房房塌了我顶着----”这儿歌童谣中的油干粮其实就是加了清油的锅盔。陇上许多地方都有烙制锅盔的习惯。锅盔的烙制工艺比较复杂。首先也要发面团,等面团起好了,家庭主妇就把面团放到案板上们,然后再把一些干面粉,清油加进去,反复揉制;有些人还把鸡蛋的蛋黄、蛋白也加进面团里揉制,然后按照烙锅大小撕下小面团,用擀面杖擀成比较厚的面坯,放到烙锅中去烙制。在烙的过程中,掌锅人还要看火候操作,有的就在面皮上折出皱纹,有的用器物在面皮上压出花纹,总之乡人把这叫折花锅盔。这种馍馍的好处就是保存时间长,即使夏天也七八天不发霉。所以乡里人常常做锅盔给出远门的亲人做食量。这一方面不霉变就是加上干面粉,水分少了,霉变就缓慢;另一方面就是清油的作用。
有人说,这锅盔最早可追溯到大秦帝国的时代,说是秦国勇士就是怀里揣着锅盔横扫天下的。这可能有点牵强附会,不过一九三五年红军经过会宁的时候,会宁老百姓确实给红军做过锅盔充军粮。
我最怀念的就是姥姥烙的那张死面油馍馍。姥爷是乡里乡亲都比较爱戴和尊敬的人,家里常常来各种各样的亲戚,只要是不出五服或者是和苏家沾亲带故的亲戚,只要来苏家一趟,总会来和姥爷聊聊天的,或是寒暄、或是讲讲民国时期那些事,亦或是聊聊农业合作社的那些事,更或是六零年挨饿的那些事。小时候在姥姥家的长大的我很是期盼家里来人,只要有客人来,我就有口福了,姥姥的那片子“死面油馍馍”,想起就要流口水了......
人人都说伟大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姥爷是我心中伟大的男人的形象,人际关系好,受人尊敬、爱戴、拥护,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而姥爷身后的姥姥,虽然爱叨叨了些,可她就是一个很会做女人的女人,在她的心里,姥爷就是她的天,记得那时候家里并不怎么富裕,可姥爷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比别人好,上房吊桌门箱的馍馍盘盘里永远都整整齐齐的放着哪呢几个锅盔,姥爷把起叫“茶垫子”。姥爷经常会给其他的亲戚说:“来,到了老苏家,就喝上一罐子,我娶了个老婆子又短又胖么撒大的能耐,就是茶垫子烙的好"。
如今,姥爷驾鹤西去,留着姥姥一个人在家,儿女们都不在身边。我也是不孝,虽然姥姥一走把我带大,却不能在她老人家膝前尽孝,一年就看姥姥那么两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去,匆匆忙忙的走。每次打电话回去,姥姥都会哭着说,”你爷爷(姥姥姥爷都把我当亲孙子,所以我一直他们喊爷爷奶奶)太心狠了,说是先去探探路,安顿好了就来领我,结果撒手不管我了“。
有心情再续,想起姥姥、姥爷,我就难过得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希望姥爷在那边一切安好,不再受活着的时候的那些病痛,依然那么慈祥的看着我们成长,在某一个空间里,默默的陪伴并祝福着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