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乡年鉴》，美国著名生态学家、环境保护主义者奥尔多·利奥波德的代表作之一，也是美国自然文学的经典之作，曾被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评为“20世纪自然写作领域十大好书之一”。

1935年，利奥波德偶然购买了威斯康辛河畔的一个废弃农场，这个农场位于索克县（Sauk County），即《沙乡年鉴》中的沙乡（ Sand County ）。在这片远离喧嚣的土地上，他试图拿起劳动工具，重建这个农场。

《沙乡年鉴》的第一部分就像清新隽永的诗篇，利奥波德用12个月的自然笔记，详细记录了发生沙乡的故事。这个位于美国北部的小地方，在多数人眼中，是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但在利奥波德看来，这里的精彩数之不尽。

一年里，有几个月份，吸引眼球的东西以几何阶梯增长。1月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可以追寻臭鼬的足迹，可以看到山雀、鹿、麝鼠、田鼠、老鼠、毛脚鵟、兔子等等的踪影。2月，在一颗锯倒的巨大橡木的80圈年轮里，利奥波德看到了它经历的关于时间的故事。从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到20世纪40年代，它见证了威斯康辛州农业用地和林地的变化，还有一些物种在这里销声匿迹。3月，大雁归来。每年种下的松树和在沼泽里停留的大雁数量，是衡量春天是否富足的指标。4月，春天真正来临了。与春潮一起到来的，还有一种小花，叫作葶苈。这是一种不起眼的花，当时植物学书籍对其记录寥寥，而利奥波德却愿意花费完整的篇幅描绘它，因为它只需贫瘠的沙土和微弱的阳光足矣，它就像是对希望的补充。4月的夜晚有丘鹬表演的“空中舞蹈”，让人迷醉。5月，沙乡又迎来了一种鸟——高原鹬，它们从阿根廷归来，在这里生儿育女。6月，可以到桤树丛密布的河岔里钓鳟鱼。

每年7月，利奥波德都会像探访老友一样去看指南花，它们生长在一块乡间墓地附近，这是指南花在美国西部仅有的残迹。它们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自带历史沧桑感，但却很少有人像利奥波德这般关心它们，甚至意识不到一些轻率的举动可能导致它们的彻底灭亡。8月的沿河草甸是值得赞美的，9月，丛林里的鸟尽情合唱。10月是收获的季节。此时，落叶松也变成了如烟的金色。凉爽但算不上寒冷的11月到了，冬季大地重新归于寂静。利奥波德诚恳地说，是这座农场的森林“教育”了他。他以为疾病横行的林地，却是浣熊、松鸡、兔子、黑头山雀等小动物的乐土。12月，大自然中的每一位成员都透露着神秘。无论是雪中的松树，还是一只存活到5年的戴了环志的黑头山雀，都彰显着自然的智慧。

在威斯康辛的这片沙地农场，利奥波德找回了在别处正失去的东西。在北美大陆上，有很多其它环境变化现象正在发生。作者通过观察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美国几个州几十年间自然环境的变化，对潜藏在背后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利奥波德认为我们对自然的认识就像我们面对艺术作品一样，是从美丽的东西开始的，大自然给予了我们无穷无尽的美的灵感。审美的获得来自于感知力，而感知则关乎“想象力”，关乎“耕耘的意识”，关乎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思考自然“不可思议的纷繁复杂”。生态系统环环相扣，经过时间的洗礼（远长于人类存在的时间）而形成，人类为了眼前一时的安全而牺牲长远的利益，却不自知。因此，环保不仅是空间的事，更具有时间维度的意义。我们难道不该去倾听从远古走来的身边的植物和动物吗？利奥波德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历史的天空下回荡：我们“所需要的仅仅是自由的天空，以及振动我们双翅的意志”。人类虽然担负着地球舵手之职，但是人类本身却不是我们前行的唯一目的。

基于对土地生态的观察，利奥波德提出了“土地伦理学”的基本概念。他向我们解释了美国上个世纪荒野逐渐衰落的两个重要原因：一方面是“休闲”风气的兴起，另外，机械化替代了原始的拓荒方式。很多休闲的人，在意的只是获得“战利品”，譬如一只鸟蛋、一篮蘑菇、一张熊的照片、一朵野花的压制标本，证明自己去过一些地方、做过一些事情。在他们身上，“独处、感知，以及耕耘的意识”已然失落。

作者在此提到了许多业余人士的作用和取得的成就——一位业余鸟类学家，靠着研究自家后院的麻雀，成为世界鸟类行为学研究的权威；一位银行家，以研究老鹰为爱好，发现了鹰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知识；一对农场主夫妇从农场的动植物研究起，成为野生生物领域里的学者；还有一位山地牧牛人，撰写了关于山狮的名著。联想到现在很多人向往的自然体验，其实我们作为个体也可以有更多的思考和发现，这样的“休闲”也更有意义吧！

利奥波德提出的土地伦理学正是基于上述认识逐渐生发出来的。土地伦理学反映了生态学意识的存在，它提倡土地所涵盖的土壤、水、植物和动物都是一个共同体中的一部分，“人在自然中的位置应具有谦恭的意识”。衡量一个共同体是否健康有三个标准：和谐、稳定和美丽。和谐，指的是共同体的完整与复杂；稳定，即土地的完好无损；美丽，则是伦理上更高的价值。这是作者最伟大的贡献之一，他首次从总体上提出客观认识人和自然关系的生态学的哲学理论。

1887~1948，利奥波德目睹了世人对土地严重的毁灭和破坏，也见证了资源保护从少数人的意识逐渐演变为行动的过程。作为自然的产物，季节的更替、时光的流逝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身边的动物、植物都是自然予以我们丰厚的馈赠。但是，直至今天，利奥波德所描述的很多“不美丽”的行为依然可见，站在十字路口的我们，何去何从？

图片来源：咪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