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观的词（04）

13、[菩萨蛮]·归思

菩萨蛮，唐教坊曲，后用为词牌。为双调小令，以五七言组成，四十四字，用韵两句一换，凡四易韵，平仄递转，以繁音促节表现深沉而起伏的情感，历来名作极多。这是一首羁旅行役词。

[菩萨蛮]·归思

单于吹落山头月，漫漫江上沙如雪。

谁唱缕金衣，水寒船舫稀。

芦花枫叶浦，忆抱琵琶语。

身未发长沙，梦魂先到家。

【注释】

缕金衣：即金缕衣。王观的同乡、同年好友、泰州海陵人徐积，字仲车。所作《爱爱歌》云：……前年犹惜缕金衣，去年不画深胭脂，今年今日万事已，鲛绡翡翠看如泥。

单于吹落山头月

“单于吹落山头月，漫漫江上沙如雪”，用将坠山月、如雪江沙，勾勒了一个凄清冷寂的境界，点化李益《受降城外》“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的诗境；“谁唱缕金衣，水寒船舫稀”，远处哀婉悲切的歌声，飘落在江边停泊着的几只小船上，更飘进了正遭受贬逐的词人心里，引发他无限的哀思。

“芦花枫叶浦，忆抱琵琶语”，此时此刻，词人想到了秋风萧瑟的浔阳江畔，正回首长安的前辈诗人白居易和那位身世悲惨的琵琶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管他们各自遭遇放逐的具体原因，这的确是一次精神意念的隔代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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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孔平仲所作《送王通叟》诗，“问之谁何天鬻子,谪官东南数千里。”这里，“天鬻子”，是指王观；“数千里”，是指王观流放的路径，很有可能是从开封出发，经京杭大运河水路到扬州，再从扬州沿江而上，先到达浔阳（九江），然后取道长沙，再到达湘南的编管之地永州，总的行程超过三千里。

“身未发长沙”不仅是文学意义上对汉代贾谊贬居之地的心理恐惧，更是现实层面上他要经历的行程；“梦魂先到家”，深刻表现了词人对前途未卜而形成的迷惘心理，同时也表达了对精神家园的热切思念。

这首词多处化用前人诗句、诗境和历史典故, 但在作者笔下绾合得非常融洽，成功地传达了羁旅行役中的身世悲情，意境凄美深婉，充分显现了作者词的艺术驾驭能力。

该词作于王观发配永州的途中，时间在公元1080年冬春出发，行走到九江已经入秋。

14、[江城梅花引]·（年年江上见寒梅）

江城梅花引，为《梅花引》 的别称，取古琴曲 《梅花三弄》别名而成。变体较多，此为双调八十五字，前段八句五平韵，后段十句一叶韵、四平韵，为王观自创。这也是一首羁旅行役词。

暗香来为谁开

《江城梅花引》

年年江上见寒梅。

暗香来，

为谁开。

疑是月宫、仙子下瑶台。

冷艳一枝春在手，故人远，相思寄与谁。

怨极恨极嗅香蕊。

念此情，家万里。

暮霞散绮。

楚天碧、片片轻飞。

为我多情，特地点征衣。

花易飘零人易老，正心碎，那堪塞管吹。

【注释】

江城：这里指江西九江，古称柴桑、江州、浔阳。

塞管：塞外胡乐器。以芦以首，竹为管，声悲切。

以江边绽放的寒梅作引，逐次拉开抒情的序幕。上片开篇“年年江上见寒梅，暗香来，为谁开”，写江梅绽放，却冠以一个“寒”字，既点明梅所盛开的季节是春寒料峭之时，又暗示梅的冰肌傲骨，不屑与百花争妍。绽放时暗香袭来，却不知梅心属谁。“疑是月宫、仙子下瑶台”，盛开的寒梅美丽典雅又自带一段傲骨，仿佛是月殿瑶台的仙子，翩翩谪降人间。“冷艳一枝春在手，故人远，相思寄与谁”，诗人轻攀一枝江梅在手，如同已握住了整个春天。也正由此生出感慨：如此精致的春色在眼前，可故人何在？山高水远，无限阻隔，纵有浓浓相思也无处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