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时节,目光依恋之处,是繁星般的桂花,是低垂的稻穗,更热切寻觅的是藤蔓匍匐的番薯地。但,南方很少见。即使有,也是孤立无援不成气候的零星几株。
也许是有几分失落吧,踏秋返程后,又梦见了家乡的番薯地。醒来时再也无法入眠。我的心也随着记忆飘回了遥远的家乡。
记得在儿子五岁时,我因为婆婆生病就返回了老家,那一年,过得辛苦却很甜美。辛苦是因为一边要照顾病中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一边还要陪公公一起打理乡下的几亩田。生活忙得不亦乐乎。说甜美,一方面是因为老老小小的一家人守在一起,少了牵肠挂肚的烦扰,扬起脸,都是微笑的脸庞。另一方面是因为乡下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情趣。鸡鸣而起,踏着露珠去劳作;日落而息,枕着繁星入眠。
番薯地
印象最深的是家乡的番薯地。一垄垄的番薯铺展开去,在微风的拂动下,像碧波荡漾的湖面。走近些,片片叶子像小手掌一样挥舞着。紫色的藤蔓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再近些,拨开藤蔓,你会发现沟垄上一道道宽宽窄窄的裂痕,像老人脸上的纹路一样纵横交错。这些纹路带给人无尽的欢欣,好像土壤也为自己孕育的果实而笑得合不拢嘴。婆婆常常会用粗糙的手指点着裂纹,笑着说:“今年番薯又是好收成!我可以多给你们晒些番薯干!”她笑得那样美,那样甜,眼角的皱纹一直延伸到耳根。我也很开心,仿佛已经吃到了软软糯糯的番薯干。
蒸番薯
番薯田里也有让人惊心动魄的时候。当你沉迷在这碧波里,正假象着裂缝里的番薯到底有多大时,偶尔会有拇指粗细,两寸来长,绿得透亮的“豆豆虫”出现,真让人触目惊心,它静静地躲在叶子或藤蔓上。我和婆婆都很怕这家伙,我常常惊叫着逃之夭夭。这时我那五岁的儿子就会拍拍胸膛说:“瞧我男子汉的!”然后他像小大人似的猫着腰,用两个手指把“豆豆虫”捏住扔得老远,嘴里还学着大人的口气嘀咕着:“你们这些女流之辈!真胆小。”我听了假装生气地说:“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其实心里却有甜甜的自豪感,仿佛真有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又是金秋之际,真想念家乡的番薯田,还有番薯田里那一张张被岁月冲淡了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