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春夏,我们炮兵连受军区炮兵指派,从长春营城子乘专列来到大连营城子靶场试验新型炮弹,我们连队住在营城子镇对门沟村老乡家。
营城子对门沟村子不大,但近海人家都挺富庶,家家户户住着挑担式红砖瓦房,当地特产有苹果、玫瑰香巨丰葡萄和鸭梨,也叫把梨、一根筋,在大连地区名气十足。从我们班住的房东一家人的穿戴打扮以及屋内家俱电器摆设上看,其生活水准已与城里人无异,而且经常有部队官兵在他家居住,因为墙上一排镜框镶嵌的照片里就有许多军人,房东大哥说,这些军人都曾经在他家住过,临走时留相片为念。
我们经常看到房东大嫂,一大清早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两只大筐和编织袋,头上戴着帽沿长长的帽子并用头巾口罩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知道干什么去?我们中午训练回来时,只见房东厨房大锅里冒着热气,一股淡淡的海鲜清香味飘了出来,原来大嫂是去赶海了,捡回来好多好多的海虹,这玩应黑色不太硬的外壳煮熟后自动打开,里面的肉有黄色也有白色。大嫂笑迷迷地对我们说:“都过来尝尝”我斜眼看了看班长,班长一句“谢谢!”在我听来就是“可以吃”。我第一次吃海虹,觉得咸里透鲜,软绵绵肉乎乎的真香,大嫂说,吃海虹要去腮去筋再吃。我哪会区分这些呀,全部囫囵吞枣。大嫂还经常拿一些圆圆的和细长的波螺给我们吃,这东西要用大头针挑肉,我怕麻烦吃的不多,而营口籍郭班长像吃瓜子那样,挑的即快且肉又不断,估计是平时练过。
我们利用训练之余,轮换着帮着房东家挖了一个大大的沼气池,直径有两米多,深度也有两三米。这是个体力活,好在当时年轻也不打怵,不觉得很累,我们每次上井出来,房东家大儿子都会给我们端来一碗白糖水。房东家小院里种了一些蔬菜,我们每天帮助浇水,但地里的黄瓜、柿子什么的,从来没有吃过,因为班长不让吃。
我们来大连的任务是测试一种新型反坦克炮弹的实用性能,试验地就选在黄龙尾靶场。黄龙尾是大连营城子北海边的一排长约十余里的小山,绵延起伏,形似龙的尾巴。龙尾伸向渤海形成半岛,南部隔四平山与营城子相连。 营城子靶场分山里、山外两块,高炮实弹射击在山外营城子废旧机场(北甸子),主打空中飞机拖靶,而我地炮的直瞄射击是在黄龙尾里面的一块平地上。 我所在的85毫米加农炮炮兵连属于地炮,这次打靶任务是用新研制的一种炮弹,在靶场山里黄龙尾射击场,无基数限制地向北山方向直射运动或固定目标,北山上有一辆废旧的苏T—34实物坦克,我们发射的无引信试验炮弹,把这坦克打的叮当山响,伤痕累累。一轮齐射后,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村民蜂拥而上捡拾炮弹皮和铜带,我们在后面满山遍野地驱撵。
黄龙尾是军事管控区,近海沿岸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承包出去搞养殖,而是仍然保持着纯原生态,靠近靶场的海域海产品非常丰厚,若大的场区不见一户人家。打靶间隔休息时,班长带领我们几个战友来到海边闲逛拾捡海物。我从小生活在内陆长春,这次随连队来大连是第一次见到大海,感觉海真大,大到望不到边,海水真蓝,蓝的像一块硕大无瑕的蓝宝石,那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我们正赶上退潮,可见到海边礁石上爬满了许多当地人称之为“晒不死”的小香波萝,用手在石头上轻轻一刮便是一小捧,偶尔还能遇到几只海参和小海螺,翻开脚下每一块大石头,下面都有很多四处乱爬的小蟹子,据房东说,这种小蟹子少放点面用油一炸,吃起来嘎吧酥脆,血受。
有一天是周末,班长对我们说:“今天没啥事儿,咱们去黄龙尾摸海参去。”我们向连队请了假并让靶场陈干事(原我团一连政指)与射击场门岗打好招呼,然后我班司机开着63嗄斯车(严格讲,这种事情派车是不允许的),带着几只清洗火炮用的帆布桶,直奔黄龙尾靶场海边而去。走的时候,房东大哥告诉我们:“上半月,潮赶月,下半月,月赶潮。”我们也不懂什么意思“您告诉我们今天什么时候退潮,怎么样才能摸到海参就行。”哈哈,我们就是山猫子赶海~不识潮流。
大约五六公里的路程转眼即到,海边潮汐眼见退去,半米深的海水里晃荡着一簇簇像韭菜叶宽长长的不知名海草。据房东介绍,在这个海草里头用手去摸就有海参。大家乘着兴奋劲,撒花似得冲向海边,战友们基本上都是20来岁的小伙子,个个年轻力壮,总是有使不完的劲。我们脱去衣裤跳进没至大腿根的海水中,有的战友戴着房东家借的潜水镜,有的拿着一个木头方框,一侧镶着玻璃的东西向海底观看,我则在海草丛中乱摸起来,我发现,一只海参的附近肯定还有另一只,海参在沙土底行走有一条线,顺着线找,一定会抓到海参~,你别说,这块海底还真有不少海参,这里的海参是纯野生的,通体青褐色、呈圆形或椭圆形状,外表肉质略硬有弹性。
离我们大约200多米远,有几辆69坦克停在那,炮手在用炮塔上12.7高机向北山方向“哒哒”点射着,我们双方互不打扰。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大约摸了30多头大小不等的海参,最后大家把摸到的海参全部集中到班长那个帆布桶里了,至于最后这些海参哪去了,我并不关心。
大连真是个好地方,有浩瀚无际的大海,黄龙尾真是个好地方,有螃蟹海参可以赶。四十四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黄龙尾还能不能捡拾到海参,每每想起当年下海摸参的情景,心中都会涌现出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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