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喜食面食,可谓标准北方人。
面食可玩转的花样甚多,中原人家常的“馒头包子饼,饺子面条疙瘩汤”,单拎任一种,都是一大美食主题。
当第一次知道馒头和馍馍是两种不同做法的主食时,甚觉不可解。所言馒头是发面揪成剂子,手揉成底平顶圆,外形半球状;馍馍则是发面揉成长条后,刀切成块状方馒头,家乡俗称卷糕儿。同时售卖,馒头要贵馍馍几文。
到我辈很多人已经不会蒸馒头,但那种出笼蒸气腾腾,软香柔韧的口感,承载着家庭的味道,留在我们一生的记忆中。
家家主妇会蒸馒头,烧饼则需作坊来。
在老家,烧饼被称之为火烧。打饼和烧制过程略异:将一团面剂搓成条状,最边一端搓细细后盘成圆状,手掌按压使之相互粘合,再用擀杖均匀擀平,有经验的师傅会把火烧擀成两边厚中间薄,撒少许芝麻放到炉肚壁烤烧,翻三五次即可。刚出炉的火烧外焦里嫩,凹进去的里面还有芝麻附着,微烟腾腾,焦香喷喷,烫手又舍不释手,丝丝地吹着气,屏息咬一口,赶紧来回在手上翻滚几下,火急火燎趁这口热乎吃完,三下五除二入肚后却忘了什么味道!大有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态势。
姥姥家那边的烧饼就是大众制法了。面剂团圆擀成圆饼状,放在平板铁炉上烧制,技术含量低于火烧烧制。幼时小姨教我烧饼夹水煎包的吃法,却是很独创。
郑州这边做烧饼的摊铺甚多,有山东烧饼、山西烧饼、东北大饼、河北驴肉火烧、陕西肉夹馍饼,新疆馕等等,省内烧饼制作又分南阳油酥烧饼、登封焦盖儿烧饼、商丘高炉烧饼、灵宝烧饼等之分,近几年流行的老北京烧饼、土掉渣饼、葱香烧饼等都是图个一时新鲜,长时间的话买不了当地人的口味。
众多烧饼数山西烧饼和登封烧饼最好吃。山西人做面食讲究劲道,烧制过程不求出量,但保品质口感,个个不出错。登封烧饼两边蘸芝麻,面肉厚,是登封烩羊肉的最佳伴侣。北三街一对山西夫妇做烧饼,只一间门面,连门头招牌也没,每天饭点前排队到饭后。每次出炉八个烧饼,本想买三个五个够一顿吃,结果排队排了半天,索性就买一笼,也不枉排这么久。于是越排越长,越排越久。等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我很少能等到买那么一两个。
豫北的羊肉汤店在郑州也是一特色集中。初场秋雨下过,羊肉汤店便支锅熬汤,一早上浓郁的羊汤飘香在微凉的晨路上,寒颤一阵,不由得走进店内来一碗。汤免费续,吃好为止。豫东小山羊是首选,肉质骨棒羴鲜香,羊汤的最佳伴侣烧饼也不缺席。但凡每家羊汤店旁边都会有家烧饼店,配羊汤的烧饼需面硬、烧制时间稍长,双面焦黄,这样才能更好吸附汤油而不腥腻,浸泡汤里入口有嚼头。
去年休假回驿城数月有余,虽是馒头饺子面天天变,时间稍长便觉口味有缺。出门有推车卖烧饼的,还有甜咸之分,不论分说一样来几个。然而入第一口就难以下咽,买的那几个一直放到发霉扔掉。隔几日,我便打道回郑,美其名曰换换环境促进生长,其实是为了那口烧饼。
我们常常带着小时候的记忆去寻找熟悉的味道。常常所说发现美食,其实是寻找一种口感刺激,而家常便饭时时可见,久隔会怀念的食物,已入身体官能记忆,就算你不想它,身体会唤醒记忆。
因此,可以说衡量是否适应城市,便入烟火人间象,水土市井里。若是跟当地吃食和谐共爱,已经是其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