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性喜动不喜静,而火车上的工作恰恰就是一直在动,工作让人隔三差五的去趟北京、上海什么的,真是美哉!悠哉!沿途可以看那么多的人和事,这个我天生喜欢!
小时候的我,最乐意听大人们聊天,那种天南地北的聊,可长见识了!这是我小屁孩的乐趣,也是一种享受!而火车上听着南腔北调的人说话聊天,我更觉新鲜,能有个这样的工作,那简直是美的不成啥了!
喜欢东奔西跑,是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没错!我干了多半生的销售,现在想想,是可以证明这一点的。
那个年代,列车员可以借工作之便,往新疆捎带些东西,不管是给自己捎还是给别人捎,这可都算本事人,小小一个列车员---能耐着呢!求着的人多了去了!
北京和上海这两条线,在寒暑假和春节前后,绝对是一票难求!其他日子口,票也不好弄。坐过这两条线的人,对此绝对有体会!
有时买不上票的人,只有买张站台票先上车再说,车一开动,就必须立马到九、十号列车的列车长办公席补票排队。
如果你有个列车乘务员的朋友,那这就好办了,列车员找列车长补票绝对优先于排队的主儿;如果关系绝对铁,捎带着你也是有办法的,谁没个三亲六故的,放在宿营车厢轮换着睡觉也就妥了。因为,宿营车厢永远有需要值夜班不占铺睡觉的人,所以凑合几宿没任何问题,列车乘务员不但可以捎货,还可以捎人,这本事可不算小!
列车上,每日三餐开饭特别准时,只要车顶上的喇叭一喊,不一会儿就有推车送饭的来,那时没有一次性餐盒,都是永久性的铝制饭盒,三分之二盛的米饭,三分之一是两三样菜,有一荤两素的和两荤一素的,对于我们这些一年只有在过年过节才能吃着肉的人来说,火车上的伙食太TM的好了,简直就是过年。在列车上,我每天我就盼着中午赶紧开饭,这比在家的饭好吃。那时的我,太容易满足,那像现在,即使鱼肉满桌,也没有那一盒火车盒饭香!
好吃归好吃,就是一样,至今我都没闹明白,那就是推车卖饭的列车员,每次谁要盒饭,她收完钱就推车走了,空车回来收饭盒时,她就怎么记得哪个座位要了、哪个座位没要呢?卖饭时她又没有拿小本子记着,这全凭脑子?如果人家吃完把饭盒私藏了呢?那个年月,饭盒是好东西,她就一盒也不丢?这事我一直疑惑至今不解。
火车一般在十号车厢是餐车,那里是白布幔桌,每个桌子上,必放着两瓶葡萄酒和一小瓶胡椒、一小瓶盐,为防止酒瓶在列车运行时打翻,葡萄酒罩在一个不锈钢的架子里。
餐车里用餐,可以点菜现炒,像街上的饭店一样,只是价格要比街上贵许多,一倍以上还不止!
坐这儿吃饭的人,条件是比较好的一类人,父母当年可能比较节省,记忆中,我跟父母坐火车从来没有在餐车吃过饭,只是买盒饭或在站台上买吃的,这不仅少了一段体验,而且也是一种遗憾,一种记忆遗憾吧!
在我长大以后,自己出差或旅行时,只要是在饭点,我一定会到餐车点菜就餐,绝不吃盒饭,这个习惯多少年都没变。
火车过了星星峡就进入甘肃境界了,延绵的祁连山起起伏伏,这时开始有隧道钻了,儿时的我,对每次火车钻入隧道前都很兴奋,会扒在窗口望着车头进入洞口,看一节一节的依次进入,喜欢看洞口向我飞驰而来,然后,轰的一下,车厢内外,从明亮变为夜灯照明的瞬间转换,感觉特别刺激,特别好玩。
孩子总可以找到好玩的事情,我们的兴奋点很低。就这样刺激、好玩的事情,在经历了上百次后,我终于疲倦了,在午夜飞奔的列车上,终于睡意袭来,脑袋东倒西歪。
这时,父亲找来几张过期的报纸,铺在座位下面,我迷迷糊糊的钻了下去,就这样安然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早上,列车员拿着湿漉漉的拖把拖地,拖到我睡的座位下面,我才从狭小的座下钻出,如老鼠出洞!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是车厢喇叭早上说的第一句话。
车厢两头有厕所和洗漱间,由于人多,上厕所和洗脸刷牙都在排队。有时车厢储水不够,只有等到下一站,车厢上满水了再说。
比较大的车站站台上,都有专供上水的阴井。那里接有长长的、一寸粗的黑皮胶管。
列车进站刚一停稳,工作人员就迅速给列车上水口插上黑胶管,然后跑到阴井处,用一个一米多长的专用工具,转动阴井深处的阀门手轮给列车上水。大站有十几分钟的停靠时间,足够把客车车厢的储水罐灌满。夏天客车用水量大,走一两个站就要看见这一幕。我们是闲看别人忙,这也是一种乐趣。
兰州算是大站,站台上不光要给列车上水,还可以看到有人拿着一丈长的棕刷在给列车涮洗,他们动作麻利而干脆。有时,刷洗的水顺窗户流下来,车里的旅客还要忙不迭的落下打开的窗户,以免污水流到桌上。
大站就是光鲜,还给火车洗身子,可车里的人们,不光汗流浃背而且臭气冲天,却无处可洗!看着这种洗,实在有点刺激而且还有点浑身刺痒,感觉身上更是愈加黏糊不堪,我想起了《辛德勒的名单》电影里,辛德勒拿着水管往车厢喷水的一幕,虽然联想不妥,可画面相似。我并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