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很多事都是有关联的,要说关联最大和影响深远的两件事,就是秦可卿之死和贾元春晋升贤德妃。这两件事具有关联性和必然性,却是最不应该关联在一起的。它们的生发,对贾家来说是自己作死和落入圈套,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回光返照”,而是直接宣布贾家社会性死亡。
秦可卿之死本身是个意外。从她的判词“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可以清楚地看到“淫丧天香楼”应该是意外发生的一件“不太意外”的事。
意外是因为这件事一定不在计划内。而是突然发生,否则秦可卿不至于死。
不意外是因为贾珍对秦可卿确有觊觎之心,巧合下顺水推舟“做错了事”。
关于贾珍“爬灰”的前因后果,根本不用意会,曹雪芹通过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影射得一清二楚。男方有觊觎之心,女方懵然无知。双方遭遇后,“造衅”是侵犯的意思,秦可卿受辱后无颜苟活上了吊。
那些说秦可卿与贾珍如何如何的,大多是错误理解了“爬灰”。爬灰只需要男方主观有意就算,不需要女方配合,否则叫通奸。秦可卿不是通奸而死,乃是受贾珍侵犯而死,无损她贾母重孙子媳妇第一得意之人。
秦可卿死的冤枉,所以她的丫头瑞珠才会用“触柱而亡”这种含冤而死的方式殉葬。且她死在秦业到来之后,也是暗示秦可卿之死的不简单。
而贾珍做错事,为了保住自己掩盖罪行,才会借“爬灰”左右视听。故意给自己和秦可卿泼脏水,生怕别人不知道爬灰丑事。秦可卿丫头宝珠之名揭穿了他的把戏。宝珠者,保住也。
秦可卿死的冤枉,贾珍借“爬灰”掩饰罪行,污蔑秦可卿不贞,就不会有人为了一个私德有亏的女人追究死因,秦业也也无法闹腾不休。大肆操办葬礼只为坐实“爬灰”。
所以,秦可卿之死和盛大葬礼,是贾珍任性妄为的结果,不代表秦可卿的身份。
彼时贾珍和贾家全然不顾葬礼的僭越和不轨,以及此后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是贾家咎由自取。也是“家事消亡首罪宁”的起因。
秦可卿葬礼盛大,同为四王八公一伙的其他几家悉数到场参与,是极不寻常之事。按说故交登场出席葬礼本无不可,奈何朝廷自有礼制,王公大臣没有圣旨是不允许参加私人婚丧嫁娶的。贾敬死后,皇帝亲自下旨允许王公以下吊唁,就是补写秦可卿葬礼上四王八公出席的不合法。
北静王出场后更做了三件不合法之事,暴露了他的野心和当时君臣不合的朝廷格局。
一,将皇帝御赐鹡鸰香念珠转赠贾宝玉,无礼!
二,说自己受海内名士青睐,齐聚门下,不轨!
三,亲自拉拢贾家,表现亲密涉嫌结党,不臣!
从北静王所代表的四王八公表现看,分明对新登基的皇帝不臣不恭。贾家敢于僭越办秦可卿葬礼,就是凸显不臣之心。而四王八公违法出席,更是体现出朝堂新旧势力的对立。皇帝与老臣不合昭然若揭。
秦可卿之死不算什么,但葬礼上表现出的细节,才是贾家日后抄家的伏笔。
贾家违规操办僭越的葬礼,完全不将新皇帝放在眼里。代表皇帝登基不久后,对老臣势力的收拢不成功。一朝天子一朝臣,贾家等四王八公在新皇帝登基后没有得到好处,就像那个焦大一样,骄狂自大不将新主子放在眼里,更不满意皇帝扶持新贵,不念旧臣。
焦大醉骂最没有价值的是“爬灰,养小叔子”,最大价值是他骂管家赖二和贾蓉。焦大之骄狂自大,揭示出贾家不将新皇帝放在眼中的的心态。
秦可卿葬礼之前的贾家,与皇权更亲近。他们是太上皇的忠臣。掌握着京营节度使得军权,是皇帝看门人。新皇帝登基后,他们也想靠近皇帝,才将贾元春送入宫中做皇妃……
然而新登基的皇帝明显对老臣不信任,加紧扶持新势力。他不宠爱贾元春也透露出对贾家的态度。这又引起贾家的不满。
当时,皇帝登基不久,太上皇还在后宫,皇帝没有赢得老臣服于他,反而有意削弱老臣势力,势必引起老臣们的不满。
贾家僭越违规办葬礼。四王八公这伙人不得圣旨集体聚会,颇有结党之嫌,老臣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这是曹雪芹写在秦可卿葬礼背后的政治隐喻。
贾元春在这种情况下被破格晋升贤德妃,再正常不过。皇帝很明确地表达了三个意思。
一,巩固与贾家的关系,贤德妃的娘家,是皇亲国戚。
二,破坏四王八公老臣结党,贾家是外戚,应该倒向皇帝。
三,试探贾家的忠诚。贾家如果对皇帝忠诚,自然感激涕零效忠,如果不忠诚,则必然骄狂难驯服。
事实证明贾家果然不臣。不久太上皇下旨妃嫔可以省亲,贾家第一时间响应。代表贾家更听从太上皇旨意,不臣服皇帝。
皇帝已经给了贾家荣耀,晋升贾元春贤德妃,可贾家白眼狼不念皇帝恩情顺从太上皇旨意大肆操办省亲大观园,皇帝岂能容他们?
既然皇帝打定主意打击贾家,势必不可能再给他们任何好处,只会想办法削弱贾家有生力量。贾家得不到实际好处,只会像焦大那样对皇帝更有怨念……
恶性循环,贾家最终倒向北静王一伙与皇帝对峙,失败后被抄家。一切的源头很复杂,但导火索就在秦可卿之死。“造衅开端实在宁”,说的就是这个。
文|君笺雅侃红楼
欢迎点击关注,点赞收藏,文章每日持续更新